眼弯弯的,也似什么都不曾听见一般,盈盈福身对谢钰一礼,撑着玉骨伞往月洞门外去了。 谢钰目送着小姑娘纤细的身影消失于游廊尽头,这才抬步返回上房。 案几上的药碗已被收走,泠崖也自暗处现身,重复一遍那个被打断的问话:“敢问大人,此人该如何处置?” 谢钰于长案前坐落,面上的神色冷了几分。 他并未立即下令,只是信手打开屉子,从一堆文书里翻出一张鎏了金边的请柬。 雪白的云纹纸面上以楷书写就‘四月初二戌时,漪雪园中设春日宴’这行大字。 右侧则又随一行小字:恭候谢少师亲至。 谢钰凤眼微眯,回想起数日前的清晨,折枝过来送请柬的情形。 大雨如瀑,小姑娘打着纸伞,怀里捧着玉兰过来,通身的打扮都比往日精细一些。 一双小巧的耳珠上新戴了两枚柳叶形的耳坠。纤细的银线底下连着两方花蕊大小的玛瑙,殷红欲滴。 那时还当是她有求于人,刻意打扮了一番,却不曾想,是为了萧霁来京的喜讯。 谢钰低笑了一声,信手打开了傅山炉的顶盖,长指一松。 雪白的云纹纸落在烧红的云母香片上,立时便泛黄打卷,只一瞬息的功夫,便已烧成了灰烬。 “先留着他的性命,我自有发落。”谢钰负手站起身来,眸色晦暗。 * 蘅芜院中,一名浅褐色短打的小厮匆匆进了上房,喜上眉梢地对上首连连拱手道:“大公子,有消息了。” 桑焕横躺在一张罗汉榻上,正吃着由通房丫鬟剥好喂到嘴边的葡萄,闻言立时自榻上支起身来,也不顾自己险些呛住,只疾声催促道:“还不快说!” 小厮快步走到榻前,在桑焕的耳边将今日打听到的情形一股脑地倒了出来。 “今日刚过晌午,谢少师便带着侍卫去了沉香院。听闻人刚进去,院里的人便都被赶了出来,连贴身服侍表姑娘的半夏与紫珠都哭哭啼啼地被拦在外院里。” “小的刚巧给夫人送缎子路过那,赶紧便藏身在那廊角,隔墙听里头的响动。” 桑焕急切道:“你听到了什么?” 那小厮闻言有些讪讪的:“那墙皮太厚,上房又隔得远,没听见什么……”见桑焕闻言沉了脸色,他忙又接口道:“不过奴才等了没多久,谢少师便冷着脸从沉香院里出来了。” “又等了一会,表姑娘却也匆匆自沉香院里出来。奴才觉得不对,暗中跟了一阵,发现她果然是去了谢少师的映山水榭里——” 桑焕听得脸色发青,忍不住啐了一声:“这贱人!” 小厮赔着笑:“您别着急,这表姑娘待了还没多久,便一个人出来了。看着失魂落魄的,怕是没讨着什么好。” 桑焕的脸色好转了些,一双眼睛微微眯起:“当真?” “小的怎敢骗您?”那小厮添油加醋道:“您是没看见,表姑娘那时的情形——一道走,还一道拿帕子去拭泪呢。这还是小的瞧见的,私底下也不知哭成了个什么样。” “我就知道这贱人没本事,勾搭不住人。”桑焕忙趿鞋自榻上起身。见自己的通房丫鬟慧香还在榻尾跪坐着不动,抬腿便踢了她一脚,厉声道:“还不快给我更衣,我要去见母亲!” 待桑焕匆匆行至蒹葭院的时候,正值午膳时分。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