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玩意儿我曾是见过的。”般弱调侃。 周璨眼皮撩开,又静又沉,宛如黑色沼泽,“垃圾桶捡的,无主之物,你有意见?” “没意见,您捡得高兴就好。” 般弱心道,弟弟段数高了不少啊,都能面不改色了。 她站了一会儿,脚有点麻,站不住了,坐到最近的床边,看着人操作打印机。大衣的帽子撤了下来,他后背仍然高大宽阔,笔直如松。 可能又长高了两三厘米吧。 她不确定地想。 他像是这座钢筋城市里的刺杉,属于一种常绿乔木,枝干峻拔,高直漂亮。但这种树又是阳性树,长在温暖湿润的气候里,也长在山谷、溪边、村落边,它向阳而生,不耐寒,不抗冻,受不了孤寂冷落的氛围。 就如眼下这般,他单单站着,身上便蔓延出了冷雾。 拒人于千里之外。 一叠厚厚的、宽约两指的文件递到她面前。 “这什么?” 周璨语气平静,“写给你的情歌。六年。六首。” 淡淡的油墨味飘散在空气中,雪白的纸张印满了曲谱。 般弱低头翻了翻。 《逢冬》、《吞眠》、《碎池》、《薄墨》、《止水》。 情绪从浓烈转至淡薄,字迹从潦草钉向规整。 字字落霜,寸寸成灰。 他执着笔锋,一点点杀死他内心的庞然怪物。 “我到过没有你的国度,从黎明,走到落日,从冰原,去到沙漠。我也见过很多,不同肤色不同语言的情侣,其中有一对,跟我们很像,一个是流浪歌手,一个呢,是植物学家,我上午在街边看他们接吻,晚上又在酒馆看他们吵架——同一天告白,又同一天分手。” 周璨平铺直叙,“这样看来,我好像幸运得多,也不该怨天尤人。” 他抽出了最下面的一层。 “这份,你还没看。” 最后一首情歌做了曲,却没有词。 歌名是一个句号。 “我想我们应该到此为止的。”他说,“离开你的第六年,我已经把我所有的,庞大的,疯狂的,不堪的,情绪碎片完美收束。我想,就算你现在结婚,就算我在角落哭成傻逼——我也不会去阻止婚礼的进行。你要想清楚。” 最后五个字他加重了语调。 是的,你要想清楚。 想清楚再招惹我。 怪物死了,不代表不会长出新的,更野蛮的,更血腥的。 情绪压抑到了极点,是会被百倍千倍反噬的。 “周仙仙,你不喜欢我啦?” 她却是错了意。 周璨眼神勾住她,没说话。 “可不对啊。”她向来是仗势欺人的,“你要是不喜欢,怎么会茶言茶语,气跑我的前男友呢?” 周璨冷笑,“真正的勇士应该直面困难。” “那你怎么拐着弯儿,把门票送给我师姐?” “你师姐是个好人,我感激她。” 般弱继续举例,“那又是谁,听到了某些不清不楚的话,二话不说就飙到我这边,生怕我发烧呢?难道你也觉得我是个好人,放心不下我,特意来送温暖的?” “……身为明星,对粉丝关心点怎么了?” 她弯着眼眸,“哇,周天王对黑粉好体贴噢,我超感动。” 周璨被她噎得说不出话。 般弱将手伸出,笑嘻嘻抱住他的腰。 “不气你了,再气你又要哭着跑了。” “……” 周璨垂下脖颈,去注视这个比他凶恶百倍的天真邪物。 “想清楚了?” “嗯……没想清楚。” 但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