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郁青真笑了一下,头仍旧低着:“别说什么父母给我补钱……这么说吧,我下面一个妹妹,一个弟弟,你应该明白?” 夏皎明白。 “当年算是超生,要罚钱,我爸妈不交钱,就带着我弟躲出去,我和妹妹在家,跟着爷爷奶奶过,”郁青真忽然说,“罚款躲不掉,等过上两三年,风头过了,还是得交罚款,想办法给我弟上户口。我妈生他的时候,我都上高中了,现在我出来工作,我弟还在上初中。” 夏皎移开郁青真右手边的啤酒,拿杯子,倒了杯温水进去,找到点咖啡点奶茶送的糖包,倒了一点儿进去,重新推给她手边,多少能解解酒。 郁青真已经醉了。 郁青真捂着脸:“不知道你听过一句话没,叫’下雨天没伞的孩子只能奔跑’。上学那会,老师天天念,天天念,说我们是贫困县啊,经济差,无论是教育条件还是师资力量都比不上大城市,只要好好读书,拼不过家境就拼学习,拼努力……我以为死读书就是出路,不是,拼死拼活上了好大学,以为自己和那些大城市的孩子能一个起点了——不是,他们英语实打实的好,不是我这样的’哑巴英语’;会弹小提琴,会弹钢琴,会跳舞……我呢,我父母给我培养的兴趣特长大概就是一边带弟弟妹妹一边学习。你说,凭什么?” 郁青真脸上没有什么悲戚的表情,她只是很平静,很茫然地问:“凭什么我怎么学都比不上她们?我以为的勤奋努力能改变命运,在他们看来就是死读书,填鸭式教育,小镇做题家……除了做题,什么都不会。人情世故,艺术特长,什么都没有。不管我怎么努力,怎么追赶,都没办法和他们一样。” 夏皎不说话,她安静地听。 “命好的人什么都不缺,有钱有爱有朋友,”郁青真喃喃,“‘麻绳专挑细处断,噩运偏找苦命人’。我命不好,就连钱也骗我的……” 她哽咽出声,终于有些崩溃:“我攒了这么多年的钱啊!草,狗日的,骗我这么多钱!!!” “不是’下雨天没伞的孩子只能努力奔跑’,”郁青真说,“我没有伞,没有鞋,还得用板车拉着上了年纪的爸爸妈妈,拉着还没成年的弟弟妹妹……我怎么跑,皎皎,你说说,我怎么跑?” 她终于掉了泪,失声痛哭,一塌糊涂,眼睛上的妆全花了,夏皎什么都没说,她搂住郁青真。对方个子高,这样依靠在她怀中的确有些费劲,但没关系,夏皎拍着她的背,模仿着温崇月安慰她时候的轻拍。 “我也一样呀,”夏皎慢慢地对郁青真说,“我也不会唱歌,也不会跳舞,没有任何艺术特长,只会做题,靠着做题上个大学——我的学校还没有你的学校好呢。和你讲过没有?之前我在奢侈品店里工作,听上去很牛对不对?其实我做的很糟糕,什么事情都做不好,也不如你现在会交际,总之十分差劲。” 郁青真哭了好一场,听她说完后,才发问,声音有点闷:“那你怎么调节好的?” 夏皎想了想,告诉她:“我以前也很羡慕那些有能力的人,感觉好像一辈子都追赶不上他们的脚步。相比之下,我就像角落里的苔藓,不起眼,又小又廉价,只能眼巴巴地盼着有点水,一点点就够了。” “但是有个人告诉我,人就像花。” “每个人的花期不同。” - 下午五点钟,下班时间到。 蓝姐有些倦了,正有些打盹儿,听见脚步声,慌了几下才站起来,手按着桌子,眼底有些倦色,瞧见夏皎走过来。 夏皎应该也喝了些啤酒,她现在的脸颊瞧上去有点红扑扑的,不过精神还好。 夏皎说:“刚刚青真回去了。” 蓝姐看了眼时间,喔,的确到了下班时间。 她伸了个懒腰,站起来:“今天麻烦你了。” 夏皎连忙说着不麻烦。 犹豫了一阵,她说:“我想送青真回去,但等会儿还有个顾客要过来取花——” 蓝姐心领神会,她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没事,你把顾客资料发给我,我在店里等一会儿。你送她回去路上小心,一个人能行吗?要不要给小王打个电话?” 夏皎慌忙摆手,笑着说不用。 郁青真的确喝多了,她下午一口气喝了五罐勇闯天涯,现在走路都得晃晃悠悠。夏皎知道她要步行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