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她的脸色这样苍白, 就连搭在宫婢胳膊上的那只手都在微微发颤,就好像起身都要耗费极大的力气。 高允从她的指尖看到了不平静。 “皇后这是怎么了?” 他终于嗅到了满屋子的血味和药味, 拧着眉环顾屋子里侍奉的宫人。 “……皇后病了?!” 皇后病了却没有半个人来通知他,反而是怜妃宫里的人先来禀告他怜妃出了事,还是被韩皇后的宫人扣住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 他就好像很少听见关雎宫的消息。 起初他以为是韩皇后还在和他置气, 毕竟他们除了是帝后之外,更是相互扶持多年的夫妻。 夫妻之间会有争吵的时候,无可厚非。 可是他渐渐发现,事情好像并不是简简单单这样。 韩皇后没有和他争吵,不但没有争吵,甚至连出现都少了。 她就好像是清晨的雾, 在晨曦照耀之下,很快就要离去,风流云散。 消失。 可怎么会呢? 在这深宫之中,院墙深深,她插翅难飞。 她又能去哪里? 韩皇后在皇帝的注视下慢慢跪拜在他身前。 “陛下,臣妾……”她话音刚落,就哽咽着垂下两行清泪,“……臣妾有罪。” 怜妃还以为韩皇后抢先开口定然是要先告她一状,却不想韩皇后一开口却是告罪,她的这一出让怜妃都有些看不懂了。 只是不管她懂不懂,泪水总是能引起恻隐之心,更何况平素要强的人忽然落泪。 皇帝走前两步,不顾礼节当着宫人的面想亲手扶起皇后。 怜妃惊诧皇帝自然而然的动作,后脊生出了寒意。 她曾以为皇帝一定是对韩皇后越来越厌弃,可是到头来却不是这样。 韩皇后一朝服软,皇帝就表现出回心转意,想要与韩皇后重归于好。 那她之前的努力岂非都是一场笑话? 韩皇后却并没有顺势起身,而把手搭在皇帝臂膀上,是抗拒地往下压。 她不想被皇帝扶起来,啜泣着慢慢道: “臣妾与陛下相识于式微,幸得尊长撮合,结发为夫妻,相伴数七年,也曾琴瑟和鸣,举案齐眉,陛下潜龙腾天,不忘初心托以后位,臣妾主持后宫,却一直未能衍嗣绵延……” 犹如流绪微梦,高允心里微微触动。 他还记得。 曾经的他只是一个落魄皇子,生母生性懦弱,从不知争宠夺势,在偌大的后宫里就像一粒尘埃一样不起眼。 连带着他也像是个生父不详的私生子,在后宫吃尽苦头。 偶然一次机会,他在宫宴上窥见了一位站在云端之上的天之娇女,比公主还要有尊荣,灿烂地像是冉冉东升的旭阳,笑颜仿佛都能灼眼。 他侧身隐入转角端柱后,目睹她与太子话别,翩然而去。 等所有人离去,他才敢走上前捡起被她长袖拂落的花,放在鼻端轻嗅。 从此他心底埋下了一粒种子,那是他奢望攀越的高峰。 想与那样的女子站在一块,成了他又卑微又执着的念想。 没人知道他为此做了多大的努力,也是第一次他发现了自己的能力绝不亚于旁人,甚至连王太师都曾评价他为治世良才,乱世枭雄。 在皇兄的帮助之下,终于父皇也对他刮目相看。 他逐渐在一干皇子之中崭露头角。 可还不够,远远不够,这一些都不足以让他满足。 他把目光看向了东宫。 蛰伏的野心终于像是决堤的激流冲垮了所有的防线。 后来,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之内。 可是却又不全然如他所愿。 尤其在看着韩皇后的时候,他总会忆起从前那些不能得偿所愿的事。 曾经的一道光变成了现在的一根刺。 让他想到自己曾经的卑微与卑劣,无助和渺小。 韩皇后是他想要跨越却无法逾越的高峰。 她爱慕却不臣服。 永远不会让他忘记曾经只能在人群之后看她与旁人语笑嫣然的心情。 在慕恋他之前,韩皇后是否也对太子动过心,他们犹如珠玉在前,让他无能为力。 “陛下,都是臣妾愚昧,治宫不严……臣妾愧对陛下。” 韩皇后的话重新拉回了他的心绪,高允再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