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人说慧极必伤,情深不寿,因为为师怕你当真心无外物,有朝一日就厌倦了这尘世,有人在你身旁,你心中有个牵挂,便也能活得长长久久,心境疏朗一些。” 卫嘉玉头一回见这话,才知道当年刚上山时,自己原来竟是这么个了无牵挂、凡尘无味的模样:“这么多年,劳累师父为弟子操心。” 三清摆手道:“为师只替你操心那几年,往后的十来年,整个九宗要交到你手里,你可还要替这千百人操心,就算是偿还了为师这份苦心了。”他说到这儿,却忽然话锋一转,又严肃道,“你做事一向稳妥,知道取舍,公私分明。但自从这次回山,却几次三番地将自己置身险境,你有没有想过,你身上担负的不只是你自己的性命。你这样叫为师如何放心你去姑苏,又如何放心将九宗交给你?” 卫嘉玉低下头,沉吟良久,起身与三清做了一个长揖:“掌门教训的是,弟子惭愧。” 三清心中一松,正以为他将话听了进去,要抬手扶他起来,却听他又说:“但正因如此,此次姑苏之行弟子更加要去。” “你——”三清道人叫他这番话气得差点没一口气背过去,沉声道,“给我一个你非去不可的理由。” 卫嘉玉不疾不徐道:“九宗多年势力都在中原,这次试剑大会,正是一个在江南扬名立威的好机会。封鸣身上系着中原武林与兰泽山的过往恩怨,还有他与一众武林门派的血仇,到时候如何处置封鸣,必定要引来不少纷争。若是九宗能够趁此机会,查清过往真相,不但中原各大门派会承九宗的情,也能在江南各大世家之间取得盛名。” “你当真有把握能查清当年之事?” “弟子或许不行,但是闻玉可以。”卫嘉玉道,“闻玉与兰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要想知道事情的真相,非她不可。” “说来说去,你还是为了她。”三清一语道破,“你说的不错,她一身武学与封鸣一脉相承,封鸣是武林中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你怎知她和这个魔头究竟是什么关系?你当初我要允她以温如玉的身份前去参加试剑大会,我答应了,为的是假若到时候引火上身,九宗还能撇清干系。如今,人人都已知道她是小秋水剑,一旦她在试剑大会闹出什么事来,九宗也难辞其咎。” “正因如此,这次试剑大会,弟子才非去不可。无论发生什么,弟子都会一力承担。” 三清气急:“你拿什么承担?和你有什么关系!” 卫嘉玉寸步不让,一字一顿道:“掌门忘了,闻朔不过是她养父,却是我生身父亲。闻玉若是邪魔歪道,嘉玉也不配文渊首席。” 他这一番话说得三清哑口无言,屋内一时针落可闻。 卫嘉玉想起闻朔离家那日,他难得跟着下人出去放了风筝,回到家时却发现院里空无一人。他一个人抱着纸鸢坐在书房外的台阶上独自等了一个晚上。等到的是几天后,卫灵竹终于从外面赶了回来,用一种克制冷漠的语调告诉他,他的父亲已经走了,再也不会回来。 卫嘉玉从没忘记过那个黄昏,他被父亲抛下,永远留在了那个小院里。 二十年后,他在沂山看见同样的事情发生在了另一个人身上,但是那个人在同样的黄昏中问他:“你只会等吗?” 他已等过许多年,不想这一次仍是只能等在原地,等她一封封来信,才能知道江南传来的消息。 三清叹了口气:“罢了罢了,你若是没有这份气魄,也担不起为师对你的厚望。不过要我说,你在这儿替她一意谋划,怎知她心中是怎么想的?我看那女娃可不是个任人摆布的性子。” 门外传来小童的叩门声,看样子是白鹿岩那边已经有了回音。 三清从座椅上起身,捶了捶因久坐而略显酸痛的背,将手边的东西交给他:“这是错金山庄送来的请帖,我如今已是交给了你。至于如何处置,就全凭你自己做主了。” · 闻玉千里奔骑来到九宗时正是冬天,等下山时已是杨柳青青的初春时节。 此行去九宗去姑苏的算上她近二十人,幽幽也在其中。那日闻玉知道她是澹台霜的女儿之后,回去与她对峙了一番,倒也没有当真和她生气。但幽幽显然因为这事儿和澹台霜闹了脾气,坚持要跟着一块去姑苏,以离家出走证明她的骨气。 闻玉站在马车旁,瞧着不远处澹台霜不知在与卫嘉玉叮嘱些什么:“澹台宗主当真不和我们一块去?” “卫师兄去了,她还去干什么?剑宗许多事情要她忙呢。”幽幽将头靠在车上,低头认真将手里的柳条编成了花环,心不在焉地回答道。 “你还跟你娘闹别扭?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