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眉目清丽,五官英气,笑起来时眼尾上扬,又有几分柔媚。她身后是那天叫枫林染红的天空,女子站在碑亭上,身子微微前倾,好像下一秒就要同一只乳燕一般飞扑进他的怀里。卫嘉玉微微睁大了眼睛,下意识后退半步,又怕她摔下来,于是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阿玉——” 站在他面前的女子巧笑嫣然,眉目间说不出的多情。她的手指柔柔地拂过他的眉眼,一如在无妄寺护文塔那晚,细细描摹着他的五官轮廓,手指所到之处,叫他呼吸凝滞,只能感受到她指尖传来的体温,填补了每一寸肌肤纹理。 卫嘉玉闭上眼,极力想要保持住最后一丝清明。他感到难以言明的难堪,像是叫人拉到阳光下,被迫面对自己一直以来极力想要掩饰的内心。 就在这时,转眼间,眼前的人又忽然换了一副神色。她目光冰冷地注视着他,开口问道:“你这是在做什么?”她难以置信地退开一步,推开了他的手,皱眉道,“我只将你当做哥哥,你却将我当做了什么人?” 这一声诘问正是问在了他的心上,叫他一时如坠冰窖,心神恍惚。卫嘉玉的面色迅速苍白了下去,他看着眼前这张熟悉的面容,徒劳艰涩地开口分辩道:“不,我……” “不是什么?”女子一双细眉微微蹙起,露出几分嫌恶的神情,一字一顿道,“你这样子真叫人恶心——” 这话如一把尖刀刺入心脏,将他的心剖成了两半。可与此同时,卫嘉玉深吸了口气,他又觉得这种自虐一般的痛苦仿佛莫名地抚平了他的怀罪感。 眼前最后的景象定格在女子嫌恶地注视中,她伸手推开了他,于是下一瞬间从半空坠落的巨大的失重感,终于叫他从这梦境中彻底苏醒过来。头顶的夜空下,他看见时春站在哨塔上唇边嚼着一丝快意的冷笑低头看着他快速下落的身形。 在那一瞬间,他心中竟有一丝如释重负。 可紧接着,有个人影从高塔上一跃而下朝他扑了过来。女子的衣袂在风中飘荡,在月下如同一只振翅的蝴蝶,填满了他眼中黯淡的夜空,那一刻简直叫他以为自己进入了庄周的梦中,蝴蝶落在了他的身上…… 闻玉冲上哨塔的那一刻,看见的便是从高台上坠落的男子,那一刻她大脑一片空白,根本来不及细想,只能以最快的速度朝着塔边飞奔而去,男子月白色的衣袖从她指间滑落,当意识到没有抓住他的瞬间,闻玉跟着他一同跳下了高台。 平静的江上响起了一声巨大的落水声,水花高溅,江水托住了从高塔上落下的身影,温柔的包裹住两具紧紧相拥的躯体。耳畔的一切声音都在此刻消失了,风声、喊杀声、惨叫声……耳膜中只剩下胸腔内鼓噪的心跳声,一声重过一声。 闻玉紧紧勾住他细窄的腰身,在他方才落下的那一瞬间只来得及带着他跳进江水里。急速下落沉入水底之后,她又借着水流的浮力,仰头带着他一口气浮出了水面。 卫嘉玉在水中睁开眼睛,看着她奋力将他带离漆黑一片的水底,向着头顶的光亮处游去。跃水而出的那一刻,他借着船上的火光怔怔看向怀里的女子,像是想要确定他没有跌进另一个梦境。 闻玉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看着眼前尚还没有回过神的男子,只觉得恶从胆边生,怒从心头起:“这就是你的计划?” 卫嘉玉看着她生动的五官,自嘲着回答道:“我算不到所有事情。” 他算不到所有事情,从他在沂山遇见她开始,许多事情就已经脱离了他的预计。可即使是在遇见她之前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能做的其实也只有等在原地而已。等着闻朔,等着卫灵竹,等着有一个人把他从那个孤立无援的境地里拉出来。 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他尝遍世间七苦,终于等到她向他伸出了手,毫不犹豫地跟着他一同跳了下来。 “我抓住了蝴蝶。”月光下男子低声喃喃道。 闻玉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她带着他往岸边游去,一边皱眉纠正说:“是我抓住了你。” 卫嘉玉笑了起来,他眼睫上还挂着水珠,这叫他的眼睛看上去格外的明亮。闻玉听见他含着笑意低声附和道:“不错,我抓住了蝴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