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卫府,自然是要来找卫灵竹问起有关那位白姑娘的下落。 卫灵竹听了他们的来意,愣了好一会儿才皱着眉头问道:“你从何处知道的她?又是为什么忽然问起这个?” 她的态度有些不寻常,卫嘉玉不想她知道自己在查庄家的事情,免得她担心,于是只说:“绕山帮蛟龙堂堂主卞海如今也在金陵,与我们遇见时,提起了当年的事情,这才想起问问那位白姑娘的下落。” 卫灵竹听到这儿又是一怔,显然就如卞海不知道她后来嫁入刺史府,她也不知道当年在船上救下的男子如今竟已成了绕山帮的堂主,且如今也到了金陵。她还记得当年在江上的那几个月,即使转眼三十年过去,早已物是人非,但那依然是她人生中最难忘的一次远航。 卫嘉玉见她神色柔和下来,露出几分怀念的神情,目光之中却有几分落寞:“故人已逝,何必再追问下落。” 二人没料到是这么一个答案,卫嘉玉又问:“那位白姑娘是何时过世的?” 他对此事分外执着,像是执意要问一个答案。卫灵竹有些奇怪,但又想到他如今早不是当年那个孩子了,事情又已经过去快二十年,就是告诉他又有何妨呢。 一想到这儿,她不禁叹了口气,幽幽道:“你还记得冬娘吗?” 卫嘉玉心中一跳,眼前浮现出一张女人的脸。 他原以为隔了近二十年,他早已经记不清那人的长相了,但直到这时他才发现,他竟一直记得。那是一张容貌平平的脸,唯一叫人印象深刻的是女人唇角下的一颗痣,为她平添了几分楚楚动人。他初到万府的时候,大夫人已经过世了,但是冬娘还在。她似乎很喜爱小孩子,说话的时候轻声细语,与他过往在卫家所见过的那些女人都不同,一个孩子心里若是要有个母亲的模样,就该是她那样。 “不错,冬娘就是当年在船上的那位白姑娘。” · 这天晚上,卫嘉玉又回到了儿时的万府。 偌大的庭院里人来人往兵荒马乱,他跪在院子里,低着头神色木然地看着一双双鞋子经过眼前,下人们端着水盆和纱布行色匆匆地从他身边跑过,但又像没人能够看见他。 连着几个晚上,他像是已经很是习惯了这样的场景,已经能够立刻意识到自己这是又到了梦里。 没等他反应过来这是何时发生的事情,恍恍惚惚间就听见屋子里传来万鸿的惨叫声。 他记得那天在花园,下人们匆忙将滚下台阶的万鸿送到离花园最近的园子里。大夫很快就来了,没过多久卫灵竹也赶到了。她那时候正怀着身孕,即将临盆,行动很不方便,进出都要有人搀扶。 卫嘉玉听见她走进园子的脚步声时,心弦微微一颤,垂下许久的眼皮轻轻颤动一下,就看见一双水绿色的绣花鞋面从后头走了过来,经过他身旁。少年几不可查地挺直了他的脊背,就连从始至终都垂下的脑袋都略微往上抬了抬。 事情不是他们想的那样…… 我不是故意把他推下去的…… 这是一个意外…… 几句话在他喉咙里滚了一遍。刚才在花园,下人们冲进来将人抬走的时候,他也吓懵了,这会儿才后知后觉的起了些委屈的心思。他眨眨眼,尽量压下眼角的涩意,感觉喉咙里堵了一团棉花。 “娘——”那双水绿色的绣花鞋面经过他身旁时,他终于哑着喉咙发出了一声微不可闻的短暂字节。院子里没有人察觉到他在那一瞬间微微抬起的手指,似乎想要伸手勾住从身旁经过的衣摆。 但是,那片衣裙从他指尖掠过,只留下一缕握不住的风。水绿色的绣花鞋面匆匆从他身旁经过,没有一刻的停留,一眨眼功夫就已经消失在了眼前的台阶上。 “夫人,夫人您还怀着身孕,里头血腥气重,您不能进去——” “让开,到底怎么回事?伤到哪儿了,情况到底怎么样?” …… 他跪在门外一颗心无限地沉到谷底,僵直的脊背又一寸寸地委顿下去,垂下了指尖。 前厅绵延不绝的木鱼声还在敲响,那是闻朔离开的第三年,他突然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