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户部侍郎这样的位置,他是偏向于任用专业事务官的,便是那种有实际履职经验,而尤其反对空谈、清谈之人到这样的职位上。 此人算是得他信任,也有些地位。 所以丛长德早早的收到了京师来的消息,在反对清田的路子上并没有走的太远,骑墙骑了半年,眼看这次天子旨意这样下,便更加知道怎么做了。 此次巡抚亲至,也是他保命的好机会。 而且吸取了前任的教训后,这次荆少奎一到,他便将常州府武进、无锡、宜兴、江阴4县的清田进度一一上报。 不仅如此,他还禀报,“听闻中丞到常州府,四县的知县早早就已到府城等候,只待中丞吩咐。” 荆少奎脸色平静,只是叹息,“本官都没有叫他们来,怎么就在府城等着了?” 丛长德略微沉吟,心说何必这样明知故问,现在有个杀神逮着人杀,能不来么。 “若是一个月前,各地都能这样积极,又何必多此祸事?” “中丞所言极是,不过……现在已经如此,也只能尽力挽救,也免了再惹圣怒。” 荆少奎说道:“那好吧,既然来了,那就见见。再有,内阁张阁老来了信,不管京里如何震动,不管江南如何混乱,我们这些人还是要把清田的事做好。明日见了以后,你随同本官挑两个县,亲眼瞧瞧丈田的进度,这样回禀起来心中也有些底气。不仅是本官,还有你。咱们都要在新的鱼鳞图册上署名的。若是不准,将来查起来的话,也难逃一死。” “是!”丛长德回应的很坚决。 翌日。 四个县的知县连同常州知府都在。 实实在在的说,四品知府和七品知县在推进具体的事项上是存在一些困难的,有的士绅之家官府背景强大,还有的田亩那是某某宗藩的,他们也力有不逮。 所以见荆少奎,一方面是是要禀报清田进展,一方面也是想说说困难。 这些困难他们解决不了,可是他们担心南京的刘瑾不管不顾,凡是推进不力的都斩掉,那也是蛮冤的。 武进知县便说:“因奸宦为乱,现如今全县上下都有一定程度的恐慌,大户们倒是愿意让人量田了,其中有田契的地倒也还好,哪怕实际量出来的比往年多出个五亩、十亩也不成问题,不过就是重新确认。关键在于那些隐田,原本都是由各家耕种,按照现在的规矩,这些便不能再归属于那几家头上,这就有些为难了。” 读书人说话还是顾几分面子。 荆少奎也听得明白,为什么为难? 因为这就是直接从大户的手中抢田,而且不是五亩、十亩,可能是百亩、甚至是千亩。 虽然从法理来说,这些田地可能从一开始就不属于他们,有的是投献、有的是侵占,现在都冠以隐田的名头,实际上背后不知道藏了多少事。 但法理是一回事,现实是一回事,有的人家已经占了这些田产十年二十年,甚至是从祖辈那里继承而来,现在忽然要剥夺了…… 这又不是合谋大部分力量,欺负一家, 这是要知县衙门去和县里的大户作对。 所谓的为难,是难在此处。 不管是什么改革,想平平静静的就从别人的口袋里掏钱,那都是不容易的。 荆少奎答说:“昨日我与丛知府说内阁张阁老来信,叮嘱我们一定要关心清田大事。实际上内阁的王阁老、杨阁老都分别来信了,其中要点没什么好隐瞒,都可以告诉你们。他们说要本官与刘瑾全力周旋,想尽办法保全些忠心于朝廷、忠心于陛下的臣子。而刘瑾那人,本官是见过的……” 荆少奎的视线掠过他们,“你们今日来想必也存了这样的心思,本官便说句实在话,要想本官保全,你总得要给一个理由。好让我与刘瑾据理力争。似你这样难事一样不做,哪家同意就量哪家,虽说也有点进度,但到后面还是会跟不上,到时候要怎么保全?” 那武进知县心中一急,“中丞,非是下官不为,实在是人微言轻,下官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怎么力不足?你处理不了的人,有人能处理,一封奏疏上禀,让那刘瑾来处理就行了。”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