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有轻于鸿毛,重于泰山。然一世为奴,死时却连个清白名声都落不下,未免太过可悲。 杜陵春深深看了公孙琢玉一眼,半晌后才出声:既如此,本司公便让你查。 他从座位上起身,衣袖拂过座椅,带起丝绸特有的声响,缓缓走至公孙琢玉面前:只是本司公剿灭前朝乱党后,不日便要回京复命,没有太多的时候给你,三日之内倘若查不到蛛丝马迹,那名叫凌霜的奴婢便是真凶。 杜陵春不会在一件无关紧要的案子上浪费时间,真凶是谁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个交待。但他忽然很想试试公孙琢玉的深浅,看看他是否能查出真相。 杜陵春靠近他,压低声音道:但你若真能查出真相,本司公必当奏明圣上,嘉奖你能力卓绝,入京为官,指日可待 离得近了,公孙琢玉甚至能隐隐嗅到杜陵春身上名贵的沉水香料味,淡淡的沁人心脾。闻言更是眼睛一亮,打了鸡血也不过如此,京官可比江州这个小地方强多了! 公孙琢玉心里美滋滋,面上却还是要谦虚谦虚:下官只愿查出真相,还死者清白。 杜陵春复又看向苏道甫等人:那这件案子便交由公孙琢玉去查,尔等听其调配,不得有误。 竟是给了他最大的方便。 知府愁眉苦脸,心想这叫个什么事儿啊。他堂堂知府竟然要被公孙琢玉一个小知县踩在脚底下,实在憋气,但碍于杜陵春的话,只得苦哈哈应是:下官遵命。 要想查出一件案子的真相,首先必须进行验尸。这具无名尸体明明是男子,死时却身着女子衣物,而且还是失踪了三日的丹秋的衣物,其中必有蹊跷。 是异装癖?还是有人故意为之? 公孙琢玉从衙门仵作手里借了一双布手套,仔细将尸体检查了一遍,最后通过长骨末端的骨骺线位置以及耻骨联合面的整体形态,粗略推算出这具尸体是一名成年男子,年龄在三十二岁上下。 头骨后面有一道轻微裂痕,像是被重物所击,面骨有多道尖锐划痕,颈骨折断,不太能判断死亡原因。 他很可能是被人砸死后推入井中,也有可能是掉落井底时不甚摔断颈骨,磕到后脑致死,再或者简单一点,被井水淹死的。 因为尸体当初打捞上来时死状太过恐怖,故而没人敢碰,张吉吉也只是命人将衣物首饰取下,别的依旧维持原状。公孙琢玉看了看尸体的头发,发现虽然有些凌乱,但不难看出曾被人细心梳好过发髻,而且是女子发髻。 这就奇怪了 公孙琢玉确实没遇到过这么离奇的案子,只能在心里用排除法了。 第一,死者大概率不是异装癖,因为丹秋的衣服对他来说实在太过短小。举个例子,这件嫁衣的裙摆只能到他膝盖下面小半截,如果真的穿上,根本无法行走,实在很滑稽。 第二,行凶者故意给死者穿上丹秋的衣服,是为了什么呢?让别人以为死的人其实是丹秋? 说来说去,其实都绕不开一个人。 公孙琢玉把手套摘掉,净手之后,命人把和丹秋相熟的,同屋居住的丫鬟全都聚到了一起,挨个问话,试图寻找出蛛丝马迹。 丫鬟A:丹秋姐姐是家生子,平日手脚麻利,对我们这些刚入府的丫鬟都很好,平日若犯了错,她也细心教导,从不乱发脾气。 丫鬟B:丹秋姐姐与我同屋而住,只是与雷副管家订下婚约之后,就单独住了一间屋子,我有一日清早寻她不见,这才发现人失踪了。 公孙琢玉这才发现还遗漏了一个人:雷全呢? 立即有家丁答道:雷副管家回家探亲去了。 公孙琢玉眼皮子一跳:什么时候离开的,他多少岁? 家丁思索一瞬道:约摸是三四日前离开的,雷副管家与小人同岁,三十整的年纪。 公孙琢玉心想死的人那就不是这个雷副管家了,按这具尸体的腐败程度来看,起码死了有十五天以上了:他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家丁摇头:不知,只听说他向管家告了六七日的假,大概后天便能回来了。 公孙琢玉道:等他回来之后,带过来见本官,对了,丹秋的住房在何处,我去看看。 丹秋既然失踪,总要先找到下落才是。 一名粉衣丫鬟闻言出声道:丹秋姐姐住在南院,大人请随奴婢来。 她语毕在前方引路,穿过回廊,走至一处僻静的院门前,轻轻推开了房门,一边抬袖挡住迎面而来的灰尘,一面解释道:丹秋姐姐脾性虽好,却不喜旁人碰她东西,是个有大主意的人,故而她虽失踪,我们也不敢贸然打扫她的屋子。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