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爱民听得心头怦怦跳。 自己能做县里的一把手都是阴差阳错,为什么要让他知道这些呢。 他可真是太难了。 和绝大部分“野心家“不同,林爱民知道自己那点本事,也没想着自己能够再往上爬。 然而命运却总是捉弄人,让他参与到市领导的争斗之中。 “怕了吗?” 蓦的迎上那一双澄澈的眼眸,林爱民恍惚了下。 “长缨主任,您别觉得我说话难听哈,您是外面来的,可能对咱们这的情况不熟悉。” 长缨微笑,“嗯,你说。” “咱们这边山多地少,您是经常下乡的人,大概也知道,穷乡僻壤的压根没学到多少中央的指示精神,别处搞公社弄得红红火火,咱们这哪有几个公社啊。都是小山村,而且这种村子都是家族式的分布。” “就比如这靠山村,之前县里头只知道有这么个村子,压根没怎么管过,也不指望他们能交公粮交税。咱们这县里乃至市里,都是靠那些工厂挣钱养活。” 长缨点头,“我知道,地里产不出来什么粮食,勉强够吃。” 这边从不是什么农业大省,能自给自足就不错。 “就是,这靠山村之前都没村长的,就我跟您办公室的小徐主任来这边,才选出来了个村长,连个村支书都没有。在这种村子里,族老那才是说一不二的,村长就是个跑腿的,这点黑伢子倒是没说谎。” 林爱民叹了口气,“黑伢子之所以被选为村长,那是因为他好把控。不代表他能代表靠山村的?见。” 在这村子里,真正说了算的还是那群族老。 而想要说服那群族老,难着呢。 长缨看着一脸愁云惨雾的人,“照你这么说,我应该团结那些族老?” 虽然不是啥干将,可林爱民不是傻子,自然听得出长缨话里的?思。 “我不是这个?思,那些老顽固真是干啥啥不行拖后腿第一名,就仗着自己年纪大辈分高就瞎指挥,可他们这边就信这个啊。” 林爱民打交道的可不止靠山村的族老,其他村子里的那些族老他也有接触,有好说话的有顽固分子,弄得他是一个头两个大。 他是真没法子,也只是好心提醒,省得领导在群众面前丢了脸面,不好收场。 而且林爱民也不是只想说靠山村的事情,这只是一个小缩影罢了。 靠山村如此,整个平川地区亦是如此。 就像是市领导班子里长缨和那位吴委员的斗争,那何止是和吴德康一个人的战斗,是和他背后所代表着的“族老”群体的斗争。 难着呢。 “林主任,人总会死的。” 林爱民当然知道,人固有一死嘛,长命百岁的神仙只存在于神话故事当中。 现代人谁还追求长生不成?反正他是党员,即便觉悟没那么高,也不会这么蠢。 “年轻一代人势必会取代老人,成为这个社会的中流砥柱,你是县里的一把手,我记得你是工人出身。” 林爱民连连点头,“对。” 长缨笑了下,“那你们那车间里的工人年轻的多,还是年长的多。” “当然是年轻的多,有些老工人其实干不了这个活,还喜欢瞎指……”林爱民忽的反应过来,其实靠山村的情况跟工厂车间没什么区别。 那些族老是老工人,更多的村民则是年轻一代的工人,是车间里的中流砥柱。 “你们车间里受欢迎的是那些谦虚善待后辈的老工人,而不是那些仗着工龄,在那里偷奸耍滑头的老工人,我说的没错吧?” 尊老爱幼尊的可从来不是那些老不修。 长缨这人性格中还是带着那么几分尖锐的。 “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啊林主任,咱们的国家是工人是农民是科研工作者从一穷二白慢慢建设出来的,可不是靠那些族老的嘴皮子说个一二三四五,靠祖宗祠堂保佑从天上掉下来的。” 长缨扭身看着身后的村庄,“那些族老,那些想趴在群众头上吸血的蚂蟥,我凭什么忍?” 林爱民听得胆战心惊,他仿佛在这个年轻女领导眼睛里看到了跳跃的火苗,那一簇簇的火苗是那般热烈,让他觉得自己的脸皮滚烫。 是羞愧。 他被车间里的工人同志们信任,推举他当工人代表,后来又一步步走上仕途,从副手到福宁县的一把手。 他没有贪污也没有谋私利,只不过也没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