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下眼帘轻声道:“孙女儿只求一个真正的自在如意,也想活下去……老祖宗,您虽从皇伯父那要来了三把玉如意,要保我一生平安如意。可我却知道,皇伯父驾崩前,必是要留下手段除掉我的。他怎会容许一个接手了武王叔的势力,极早之前就结交贞元勋臣子弟,更有老祖宗站在背后的我留存于世?他担心我会成为太平之流,所以必杀我。我却还不想去死……” 太后闻言,苍老惨白的面上,愈发多了抹凄然之色,心痛如刀绞。 这哪里还是什么至亲? 这一个个分明都是不死不休的仇敌啊。 可是,偏偏又都是她的骨肉,她的儿孙…… 寻常人家,白发人送走一个黑发人,已是难以承受。 而她,却承受了太多太多,眼睁睁的看着他们,骨肉相残,至死方休。 一滴滴浊泪顺着满是沟壑的脸上流下,太后喃喃道:“怎会到这个地步?怎会到这个地步……” 叶清用帕子为她拭去眼泪,温声道:“都是十四年前,皇伯父自己种下的苦果。天理循环,报应不爽。如今他也没了后,竟想到从外面招进一批孕妇来,随时准备剖取婴孩,以贵妃早产的名义,由皇后养在膝下,承嗣大统。相比起这不明不白的血统,九皇叔和表弟,岂不是更稳妥些?老祖宗,事已至此,不要难过了。您还有极出色的亲孙子在呢!” 太后闻言,面上也不知是什么神情,似哭似笑,道:“是啊,天理循环,报应不爽。当年是哀家出的去母留子之计,如今也报应到哀家的头上。亲孙子?这亲孙子,怕最恨的便是哀家啊……” 叶清闻言,面色微微一变,她强笑了声,宽慰道:“老祖宗放心,不会的,清臣极有诚孝之心。” 太后往日里被梳理的纹丝不乱的银发,此刻显得有些蓬乱,更加深了她面上的落寞和凄苦。 一时间,虽有千百言想问,可又忽然一句话也不想再说。 她忽地想起二月前,崇康帝去铁网山行围,而她则去了龙首原武王府。 那时看着武王,奄奄一息几乎气绝,任她一次次的呼唤唤儿声,也没叫动武王分毫…… 想来,武王必也知道了,当初留子去母之计出自她口,他在怨恨于她…… 念及此,太后终究再难忍心里的酸楚痛苦,哭出声来。 她再没想到,她的命,会苦成这般…… …… 入夜后的龙首原,悄无声息。 三千龙禁尉将此处包围隔离,然而对着一座衰败孤零零的王府,那些执掌龙禁尉的将校们却无人太在意。 因为众所周知,住在里面的人,已经快死了。 夜色降临,大军用过晚饭后,除却面对王府方向设下放哨守夜之人外,大军大都穿的单薄清凉躲在帐篷内入睡,以躲避蚊虫。 如往常一般平静,所以连守夜之人,也渐渐打起盹睡了起来。 然而,谁也没想到,就着夜色,无数条黑影自四面八方悄无声息的涌了上来。 虽偶尔泛起一点涟漪,发出些挣扎的声音,但也很快恢复平静。 只一柱香的功夫后,一座篝火冲天而起。 “吱……呀……” 沉寂了整整十四年的武王府正门,在一阵刺耳的摩擦声中,被缓缓打开。 一顶灰色的大轿,被一众看起来已经苍老但依旧雄壮的“轿夫们”抬着,在无数张激动面孔的护从下,下了龙首原。 ……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