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长明已从湖中走了上来,他看了一会,便能大约记下。即使不能复述,但每去一处,寻来当地地图,也很容易。当然,这是不得已的法子,于此事并不适用。 许先生画了两张地图,终于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谢长明接过其中一张,听他继续道:“那是去年上的一门课,你没选,但石犀选了。有一次,我叫他们搜集四洲中不寻常的事迹,以作了解。一个学生家中的福地里有一潭池水,一到晚上,便发出荧荧的紫光,非常漂亮。现在想来,和影翠湖很像。那个学生说是池水中有一种特别的游鱼,最令人称奇的是,到了有月亮的晚上,游鱼的光可透过水中的礁石成像,在空中映出万山叠青的样子。不过那鱼去别的池子便不发光,石头敲了块,搬去别的地方也不成像。家里人也弄不明白是怎么回事,请了人瞧过,说不是幻术,也不是什么别的邪门歪道,就那么放着了。当时有不少人都说了遇到的奇事,后来的考试,就叫他们把这些写下来,集成册子,每人都有一本。” 那块礁石、那潭池水,究竟有何与众不同,当时许先生不知道,甚至不清楚真假,但如今大约能猜到,夜晚有紫光的福地之池如影翠湖,游鱼如水藻,礁石和那些重铸过的碎片一样。 谢长明道:“对于修仙之人而言,不用灵力的机关,反而最难解,最不易发现。” 许先生又奇道:“你又没选那门课,怎么突然想到?” 谢长明“嗯”了一声:“这样的事,也不单是一处有。” 他从前看过诸多杂书,有关于偏门的法术机关的,也有不知真假的奇闻异志,今日触类旁通,也很正常。 又过了大半个时辰,许先生将地图粗粗描了个大概,又重对了一遍。 他叹了声:“石犀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想到这些,也确实不易。” 髓铁重铸,石犀或许是托人帮忙,但这个法子,却一定是他想的。 谢长明不清楚石犀到底知道了些什么,但是在做出决定,留下证据时,石犀不知道身边是否有程知也的耳目,他费尽心机,不能诉诸于口的秘密,直到死,也没告诉任何一人只言片语,全凭运气、缘分,让活着的人去猜,去想。或许说,在发现秘密的那一刻,石犀的人生与信念已经全然崩溃了,他不能再相信世上的任何一人,他竭尽全力要做的事,已经做了,至于留下证据,也不知道他是为了让人发现,还是为了不辜负自己的前半生。 但无论如何,人死如灯灭,石犀甚至没有渡岐山,从头再来的机会。 他的神魂都消散了。 谢长明可能有一点理解石犀。 许先生又疑心起别的:“但是,究竟是谁能完成这么精巧的机关,那个人,到底知不知道这件事?” 谢长明想了会,大抵能确定是谁。 他从前寻鸟的时候,也找过那个人,锦衣阁的阁主——照世明。照世明的修为不算很高,十分精通机关之术,并不醉心修炼,自有一套长生之法,且是个商人。生平至爱,便是与人做生意。他要价很高,也总能替人办成。 照世明三教九流的生意做得多了,修士、凡人、魔族,来者不拒,只要出得起价钱,给得了他想要的,什么都能做,盖因他有一门好手艺,但这门手艺来源不正,沾染血腥,会给购买的人带来祸事。谢长明最初知道这个人,是因路过凡间时偶尔听闻的一桩不久前发生的奇事。 当地一个名门望族的公子死了青梅竹马的妻子,他对妻子情深意重,之后的一年多过得颓唐丧志。突然之间,不知从哪得到了个人偶,做得十分精致,同死去的妻子一模一样,瞧起来栩栩如生。公子与人偶同吃同住,竟与妻子活着时一样,便也渐渐振作了起来。但人偶毕竟是死的,家里人见他像是走火入魔,偷偷拿走人偶,没安置好,不小心浸了水,也无人在意,只顾着安抚发狂急躁的公子。过了几日,屋子里起了臭味,才发现人偶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