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在书院的时候,没有人敢对神鸟的名字置喙。 盛流玉思忖了片刻:“大约是凑巧。” 程先:“……” 他觉得不太可能。 半日后,黄昏时分,城外传来阵阵骚动。 程先所料不错,城内的士兵幻象并未消失,只是严阵以待地固守城门,却没有驱赶敌军的意思,这让城外的残军产生了怀疑。 当然,他们不可能知道那都是盛流玉所制造出来的斑斓幻象,只是猜测城内兵力其实不足,或是武器匮乏,总之没有一战之力。 实际上也确实没有。 在鸿安的援军还未赶到。 穷途末路之人什么都能做得出来,他们必须要搏命了。 程先看到军队从中间分开,攻城用的重型武器缓缓驶出。 那是崭新的,绞杀血肉的机器,是在上一场兵败如山倒的战斗中没有发挥作用,赔上那么多人命也没舍得丢掉的武器,现在可以毫不费力地撕破防守空虚的桐城。 程先紧紧抓住栏杆,哑声道:“没有办法了……” 人的热血、生命,这一切在热武器面前是不堪一击的。 比起留在这里送死,他要在这台机器发动前把盛流玉和云懿送出去。 盛流玉只在电影里见过这种机器怪物,比起黑白电影中的影像,现实里的武器看起来昂贵、冰冷,闪烁着金属的光泽,似乎可以轻易地收割无数人的性命。 盛流玉站起身,松开手,怀里的猫轻巧地落在一边,也跳到了抹了石灰的灰白色砖台上,眺望着城外。 他抬手摘下簪子,鸦黑的长发倾泻而下,垂至腰间,在微风中轻轻摇晃,从侧面看去,只隐约露出一点雪白的下巴。 头发太挡视野了,用弓也不方便。 盛流玉拽下缠在手腕上的烟云霞,咬住末端的一小截,将长发扎成一个高马尾。可惜他从未做过这样的事,不能很好地把握技巧,绑出来的马尾也歪在一边。 程先不知道盛流玉要做什么,只听到他的语调冷淡:“有办法。” 盛流玉低头看着手中的簪子,是谢长明送的,用珍稀的火灵石雕刻而成,即使渡过黑海,残存的灵力也足够它被作为武器使用。 盛流玉最擅长用的还是弓。 在钟楼处射箭,击碎残军的武器,想必他们进城的想法也会熄灭大半。 然后,程先就看到盛流玉长久地凝视着那根簪子,停顿了半晌,其间只眨了下眼,没有别的动作。 “算啦。” 用簪子化成弓,灵力大约够用,可是灵力散尽,玉石便会化为飞灰,即使还有些许灵力残存,颜色也会大打折扣,不会再像从前那样鲜艳。 盛流玉舍不得。 所以,他在心里这么想着,又将簪子收了起来,打算用别的代替。 长明鸟是神鸟,与普通的修仙之人不同。 渡过黑海,来到陵洲后,他的经脉、丹田中都是空荡荡的。 但是他的羽毛、血肉,乃至骨头里都有深藏的,用不尽的灵力。 神鸟是这样的,即使一无所有,灵力全无,只要有残存的意识,就能抽出脊骨,化作弯弓,杀死对方。 被掳走的时候,盛流玉很多时候是清醒的,他却没有这么做。 很奇怪,因为他知道谢长明会找到他。 无论在哪儿,他都能找得到。 更何况,谢长明似乎很忌讳他用自己身体的一部分当作武器的这件事。 所以自己也不愿那么做了。 可是现在…… 盛流玉弯下腰,朝胖球招了招手:“记得闭嘴。” 猫凭空生出一阵恐慌,一身长毛从尾巴奓到耳朵尖,根根直立。它有预感盛流玉要做一件很严重的事,而且绝对会牵连到自己。 下一瞬,它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因为盛流玉的手上多了一截雪白的骨头。 是肋骨。 盛流玉抬起头,手中多了一把突然出现的巨弓。那把弓有大半个人高,轮廓模糊,像是由一团光幻化而成,被盛流玉紧紧握住,弓身散发着金色的光芒,在黄昏时分宛如一轮即将初升的太阳,逼得人不能直视。 那光将盛流玉的脸映得近乎透明,像是快要融化在光芒中了。 他的嘴唇是抿着的,长而柔软的睫毛半垂着,在眼睑下落了一片青灰的阴影。 兴许是由于光芒太盛,风声太猎,身处于光中的盛流玉看起来有种神圣的慈悲与怜悯。 程先几乎不敢直视他。 直至此时,他才真正理解谢长明回答的那句话的意思。 “他是,我不是。”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