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了坛口,上面盖了一块松木盖,留了一个小小的气孔,让空气进入,促进香酚的融合转换,就听人唤她—— “二妹妹。” 抬头,就见拧着眉看她的维樘,还有一个笑的很温软亲和的徐家小郎。 玲珑知道维樘为何拧眉,她院子里的坛子又多了,而且为了炮制香料,未酵好的香料发出古怪的气味,许多种杂在一起,味道驳杂而无序,确实让人难以承受。还有她身着旧衣,还穿了一件大大的围兜裙,裙上沾了些泥,袖口还有褐色的渍斑,头发也松散了,这样见人,就是失礼。 玲珑扬起一抹笑说:“你们先去亭子里,我换过衣服就来。” 一缕发丝被风吹到唇齿间,玲珑用手指拨开的时候,被手上留存的香味一激——阿嚏阿嚏。 维樘越发无奈,徐小郎倒是又笑了,叮嘱道:“秋日风凉,二妹妹来时,多添件衣裳,我俩先去那边等你。” 玲珑用袖子揉了揉鼻子,点头:“嗯,知道了,啊嚏,啊,我先去洗手了。” 说完转身去往水池那里走。 徐知安看见一院的坛坛罐罐,用很温润的语气问维樘:“二妹妹是在制香?” 维樘颇无奈的回答:“在冀中和堂姐妹们学制艺时,非要学调香,父亲怕她移了性子本不想让她学,偏祖父与大伯父应下了,只能由着她。之前只是看看书而已,从夏末开始,就学着炮制香料了,先前存下的零花尽换成了这些东西,也没见她弄出什么名堂,坛坛罐罐倒愈发多了,一天里多半时间都蹉跎在那个上面了。” 徐知安却说:“家父也偶尔会合一款香,不过近几年,他很少合香了,因为市面上买的不中他意,自己炮制香料费时又繁锁,父亲懒的费心思了,索性不合香了。香道与药道一般,要合一款好香,香料必是要制香者亲手炮制才能把握住用量与分寸。我瞧二妹妹是很用心了。” 维樘叹气:“唉,我们家倒不禁女孩儿们学这些没甚大用的技艺,只是担心,她们去了别人家后被人说是不守女德。” 徐知安深深看一眼维樘,笑道:“别人家我不知,只我家,是不会有人如此说的。二妹妹若有几个爱好兴趣,我家父母必是很高兴的。” 维樘嘿嘿笑着,将徐知安引入竹亭里,很有些得意的说:“这亭子原是没有的,我家里妹妹和嫂子,让人砍了许多青竹来,和后面伺候上的仆妇们一起合力建起了这个亭子。你看那几缸枯荷,也是春时种的,竹子,也是新种的,你看那里,似鹿角样的枯树枝,缠了一身的软藤,那藤叶子夏时是绿的,落了霜之后,叶子便变成了赤红色,白色枯枝红色藤叶,谓是奇景了。各院里也种了花树,以后再与你看。单这里,还有许多不完善之处,不过春日短暂,也只能打理了这么些。明年还要挖一条环园子的小渠,引外面的活水进来,再做几处归置,这园子就有些看头了。我家二妹妹说,园子是别人家的,不过如今却是我们在住着,到底要弄出几分意趣来,住着的人才身心舒畅,横竖都是不花钱的物什儿,不过多下几番力气多费几分心思就是了……” 徐知安四下里看,果真都是些寻常物什,亏得设计这园子的人长了一副玲珑心思,才有了这妙趣横生之态。 维樘话里话外的带着二娘子,他没有直说自家妹妹怎么怎么好,反是转着弯说了这些,思及此处,徐知安的笑意便从眼里漫了出来。 玲珑换了一身八成新的浅紫半膝长襦裙,浅棕色及脚面八幅内裙,身上没着饰物,只头上别了一枝惊雀衔珠,斜斜插在一边,雀嘴里的单珠流苏坠子,一步一摇,行走间恰是雀鸟点头。手上也干干净净,只腕间串着一圈玉髓珠,举手投足间,这一串红玉髓是唯一的鲜亮颜色,显的腕间肌肤愈是粉白细腻。 维樘眉眼明显的轻松了几分,这一身打扮,恰恰将刚才的失礼都补回来了。 玲珑笑着见礼:“见过徐家阿兄,方才我实在是失礼了,阿兄勿怪才好。” 徐知安还礼:“二妹妹多礼,是我唐突了,还请妹妹勿怪才是。” 维樘忍了一脸,见两人装模作样的你来我往,很是不自在的说:“我去那里等着,你们俩稍坐一会子,之后我们再去衙里。” 两人笑看维樘躲出去。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