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上就要进入深冬,没吃没喝,边境频繁交手恶战,那些人流血流汗,还会最终因等不来粮食而活生生饿死。 那么,那些人在一天天期望中重复失望,他们在活生生饿死前会想些什么。 他想必将会成为朝廷罪人,百姓眼中的罪人。 “大人,建议速速撤退,重新考量路线,不能再耽搁在这里了,前方路不通”,朱兴德用双手扶着张大人正颤抖的胳膊,深深对望道:“天要黑啦。” “对,你说的对”,可见其慌张程度,都开始附和朱兴德的话了。 此时的气度和语气,和普通老头没什么太大差别。 张大人准备上马前,看了眼脚下的地,不远处有几块地面居然呈现出蜘蛛网碎裂的状态,就可想而知这场泥石流冲击带来的震动有多大。不知道的以为是地龙要翻身呢,而事实上是山上石头砸的,能砸出这么老远。 山底下要是住着村庄,那就完了。 亏着这里没有百姓居住。 …… 返回的路上,只能听到督运队的武官们不时申斥催促的声音,靠腿行进的普通衙役和脚夫们,大多数沉默不语。 许多人是惊吓过后缓不过神。 这也是出发后第一次见血,有一小撮脚夫已经被骡马踢伤咳血,随行医者们却无法让队伍停下给包扎治病。 大伙已经慢慢品出来了,队伍规定,一旦受伤不是哗哗流血需要紧急包扎的那种,只有到达驻扎地和歇脚地才会给看病。 挺不到那时候的就没办法了,就地掩埋,上“死亡名单。”回头家里能得个仨瓜俩枣的卖命银钱。 要是挺到了呢,可是病的却很重,不能再运粮的,仍会被原地扔下,也不知道这种情况给不给发点儿干粮让回去。 反正一句话总结,要是小病能继续效力必须一直跟随队伍,直到你没有送物资的力气。 要是大病起不来身,之后能不能活着回家,见到亲人,全靠命。 脚夫们不得不自我安慰:“行啊,最起码现在还活着。刚才要是过那盘山路,哪里还有空琢磨生病给不给救治的事儿,早就没命活着了,大伙一起玩完。” 也有好些人,直到这一瞬才真正意识到,领队官员的每一个决策才是关乎他们命运的关键。 要是遇到那糊涂的官员,一个错误决定就会让他们一死就死一大片。 求官员们每下一个指令,别拍拍脑瓜张嘴就来。 朱老二和朱老三在队伍里后怕的不行。 本来他俩刚才就吓的不轻,再一看有受伤的衙役被踢的直吐血,还没人给看病,更是心里战战兢兢。 兄弟俩情不自禁捂住随身带的药丸,原来四弟给他俩的都是救命的东西。一旦受伤,就算没有随行医员在第一时间给他俩救治也不怕。 朱老二特意凑到朱老三身边小小声提醒:“三弟,从现在开始,再不可以露出你身上有药、有大煎饼,水囊里有水的事儿。那都是救命的物什,尽量别给别人。” “水也不能给吗?我刚才还借给别人喝一口。” “不能,只要没寻到下一个水源,没让咱们喝个够再将水囊灌满前,别给别人。” 朱老三应下,还和二哥唏嘘道:“多亏咱俩在的衙役队伍,离运酒队伍不远。咋感觉有点儿羡慕呢,咱好像还不如运酒队伍的小子。” 朱老二心想:可不是。出门才发现,衙役队伍手里带刀算个屁,总觉得在任何队伍里都不如在运酒队待着安心。 别看朱家兄弟俩趁机说了几句话,脚夫队伍还是很安静的,他们心情沉重,默默前行。 倒是朱兴德的身边,发生些细微改变。 有几位督运将士,在督促队伍快些行进时,路过他身边会和朱兴德特意点下头。 之前和朱兴德在一起的几位前哨官,也会没话找话问问题,“咱们总不能再回驿站吧?总是要向前走,回去那不等于白赶路这么久了。” “朱兄,你说大人会让咱们在哪里驻扎,我认为不会让大家原路回驿站。” “朱老弟,之前快过山那阵,我冲你发火了,对不住哈。我这人脾气急。你放心,之后咱们一定会学着老弟你,一起小心为上。” 朱兴德能说啥,只能含糊着表示:“都是为了快些将货物运到前线,大家都是一样的心。我咋可能会不理解你们着急的心情。” …… 两个时辰后,天已经彻底黑透了,离那片连绵的泥石流山也远了,传令官这才下令,让原地停下休息,夜宿这里。 只有离山远了,就不会有狼等野兽夜间袭击,这一大片荒郊野外,没遮没挡,有个什么情况也能一览无遗。 长长的队伍忽然停下,让原地扎帐篷。 最前方运酒队伍的训练有素就凸显了出来。 除整支粮队的传令官,运酒队自己也有传令口号:“一钱状态。”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