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刚从净房出来,看着不戒更换愈发频繁的被单,拧了眉担忧地关心道:“不戒,你这洁癖是越来越严重了,有什么需要和尽管开口就是了。” 僧人们虽然不知道不戒究竟是何方人士,但看着住持对他的特别关照,甚至可以一个人单独拥有一间房屋,叁年来在寺里又是个我行我素的性子,私下几个师兄弟也都猜测过估计是哪户人家的公子哥闹性子来体验生活来了。 可是送寺庙里体验生活怎么想怎么奇怪。 不戒咳了几声:“我没事,这几日接连下雨,我嫌屋里太闷开着窗睡,雨水飘进来打湿被子罢了。” 僧人了然,点头示意先行一步,等回了屋才觉出不对味来。 不对啊,每间屋的床都在北边,窗户在另一头朝南开,这得多大的风才能把雨吹到他床上,除非他大门打开着睡。 不戒脸不红心不跳地扯了谎,端着洗净后的被褥往回走,心里想着梅雨季没结束前可不能再见她了,都快没被子盖了。 下一秒又皱了眉,好不容易梦里的面孔越来越清晰,要是就这么突然断掉前功尽弃了怎么办? 略显忧愁地拐入转角,却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拿着把遮阳伞站在另一处院落前抬头望天。 她今天又穿了旗袍,淡紫色,袖口翻出白色的蕾丝花样,披着波纹似的蜷曲长发,站在布满水汽的枝蔓前,像一朵忧郁的丁香花。 注意到他的到来,宝橒眼里闪过一抹亮光,扬起的笑意在难得上了淡妆的脸上漾开。 本来队伍今天计划去鼓楼,宝橒身体突然不太舒服,程馨担心她吃不消就让她先回寺里,估计走的急忘记把钥匙给她,吃完午饭回来宝橒发现自己被锁在门外。 正思索着一会儿上哪去待着,就遇上了洗衣归来的不戒。 攥着木盆的指尖都在用力,泛着青白的颜色,一脸纠结的样子惹得宝橒走上前来。 ——你怎么了? 不戒缓了神色,转身进院子:“没什么。” 院中支起的竹架尚有最后一处晾被子的地方,余光里,她站在圆形拱门后,墙边的野草被接连的雨水浇灌地折弯了腰,蔫了吧唧地东倒西歪着贴在墙根处,露出经久未修的点点青紫霉斑。 不戒皱了眉,雨后的空气里青草涩香愈发浓烈,但他向来不喜欢,并不像他人口中什么大雨冲刷后的清新,对不戒来说更像是陈年旧事的腐烂,轻易地将他的情绪拖至最低点。 脱过水后的被褥又在湿润的空气里过了一遭,依旧沉重,不戒费力地绞着,垂在盆里的另一端被人抬起,浠沥沥的水流滴答在木盆里,几滴回弹着溅出,秀致的皮鞋上水珠滑落。 合力将棉被挂上竹竿,平铺拍打一番,不戒踢了一角木盆去接着被角处的水滴。 ——这个天晾被子怕是很难晾干。 一时找不到干净的布巾,不戒甩了几下手:“我知道。” 宝橒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方帕子递给他,左下绣了红艳的花,恣烈昂扬,是和她完全不同的气质。 不像这朵不知名的红花,那该像什么呢? 见他迟迟不接,宝橒抿唇上前牵过他的手为他擦拭,指缝处都被细致地照料到。 不戒忘记了拒绝,看着她头顶的发旋,几缕波浪长发随着她弯下的脖颈滑落至前胸,不戒甚至想伸手让他们归复原位。、 意识到自己这个想法,不戒惊得后退一步,退离了她的指尖。 本就只是一个飘无的梦,他是有多么寂寞要把摸不到的人当了真。 错开眼:“王檀越,先不论男女有别,我还是个出,出家人。” 说到后面有些心虚,但很快又恢复了理直气壮的模样:“檀越这样不大好吧。” 宝橒迭着帕子,四四方方一块塞入袖口,举手投足间十足的古韵,与周遭旧时的建筑景色融为一体的和谐, 在h市,五月天的天也可以说得上是娃娃的脸,说变就变,空中又飘起小雨。 宝橒看了不戒一眼,又指了指刚晾上去的被单。 不戒心下叹了口气,方才紧张艰涩的氛围被突如其来的雨水冲刷地一干二净,两人撑着竹竿挪至檐下,宝橒又打起手语。 ——看样子这个雨要下一天。 言下之意就是被子晾不成了。 据她所知灵喜寺每名僧众都有叁床被子,两薄一厚,可看着竹竿上已经晾出的两张,虽然有猜是不是洁癖又严重了,但不好意思直接问,只能旁敲侧击地提醒一下。 不戒看着瓢泼的春雨,余光间带过她身上沾湿的衣领,薄薄的雪纺面料贴在胸口,若隐若现又呼之欲出的引诱。 顽劣一笑:“是啊,要不把王檀越的被子借我吧。”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