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声问:“你是哪一家的?” 那短髯中年人被问得一愣,眼珠子转了一转,腔调高昂:“怎么,你恨老夫说中了你的心事想报复不成?难道这便是三山之首的涵养吗?老夫字字问心无愧,便堂堂正正告诉你,老夫是无间门第四峰——” “无间门,雍州。”林然笑:“原是崇宗明的人。” 短髯中年人闻到血腥味。 那血气太浓,太近。 他茫然地移动视线,对上许多双惊骇的眼睛。 他的头颅高高飞起,像个红白的蹴鞠球旋转着,他看见一道道喷涌的血柱,从他身后同来的同僚长老脖颈冲出。 她怎么敢? 短髯中年人最后的一个念头是,她怎么敢这样杀人?! “砰。” 头颅重重落在地上,咕噜滚到翻倒的桌角。 “你们可以骂我。”她笑:“但不该骂我师父,我会生气的。” 血柱像鲜红的喷泉,随着剑风扫过,一片片渲染地泼洒,被一瞬碾碎丹田失去生机的尸身交错瘫倒在地上,于是那艳丽的血红开始在地面大块大块铺展。 全场一片死寂。 所有人下意识倒退,像被生生掐住嗓子,望着疯癫的妖魔般震惊而恐惧望着她。 “你——”有人颤抖指着她,嗓子挤出诡异的腔调:“你竟敢——” “我听了你们说许多话,觉得有一些有道理,有一些并不有道理。” 青衫的女子站在那里,慢慢把太上剑与狼烟石收入袖中,风竹剑在她腰间轻轻一曳,剑柄撞在她细细的腰,像被一只手掌掐住似的。 “比方头一件,我这个剑主不是楚掌门选出来的,你们不想要我,为难她也是没用的。” 她抬起头,细白的面颊,润色的唇瓣,当那双清澈柔和的眼目慢慢望过他们时,每个人都无可自抑地从头皮凉到后脊骨,恐惧伴随着很难形容的酥麻从骨头缝里扒着出来。 没有一个人出声,他们不由自主地寂静下来,一双双意味复杂的眼睛直直地望向她。 “很好。” “我喜欢这样。”林然笑:“终于可以好好说话了。” 她转过身,径自往高高玉阶拱卫的主坐席坐下。 那原本是剑阁先代掌门阙道子的位置,如今按理该是楚如瑶的位置,但她就那么平淡自然地坐下了。 众人下意识看向楚如瑶,就见这位年轻清冷的剑阁掌座抿了抿唇,走到高台下一级的玉阶站着,像侍立的剑卫。 众人眼睁睁看着,突然意识到林然刚才的话是真的——楚如瑶并不能左右她,甚至只能听命于她。 高远微微偏头,余光瞥见地上已经漫到桌边的血。 他们大师姐进来时,声势浩大,像要杀人;玄天宗那位宗主进来时,气势更凶,更像要杀人;但只有这一位林剑主,含着浅浅的笑,不声不响,却直接杀光了小半片殿的人。 高远见过林然不止一次,可却第一次意识到,这位确实是江大尊的弟子……不,她甚至也许比江大尊更适合做这个剑主。 高远抬起视线,看见侯曼娥攥紧桌角的手,她的指甲叩进坚硬的木屑里,眼睛死死瞪着那个坐在高位的青衫女子。 “我召诸君来,是为宣布几件事。” 林然很自然地接上之前楚如瑶的话:“想必诸君也听说了,如今西疆有魔楼盛起,楼主罗月大闹圣贤学宫,又借忘川河修习邪法,兴风作浪屠杀异己,罪大恶极,实在当诛,我剑阁将诏令正道诸宗,欲征战西疆,拔除魔楼,为天下除此大患。” 有人呼吸骤紧,几乎要跳起来——但那么多先跳出来的蠢货已经血淋淋躺在脚边,剩下的大都是聪明人,就算有千万句话想说,都紧攥着手强压下动荡的心绪,强坐在那里眼神闪烁。 “魔楼气焰嚣张,据我所知,魔楼楼主修习一门奇异的邪功,能将人或妖兽变作半妖,再以半妖之躯强行突破境界。”林然像是没听见殿中不断轻微倒吸凉气的声音,自然地说: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