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凌心头一沉,猛地抬起头,望见山尖爆开万千青芒。 那些青芒在亮,亮光驱散大片大片混沌,一道剑光缓缓升起,像穿云的箭,破浪的隼,直插向混沌贯穿深空的那一线 剑光却被拦下 更浩重的混沌聚起,以倾天覆海之势,一寸寸将青剑压下 晏凌瞳孔骤缩。 元景烁毫不犹豫往山上去,混沌环绕在他们周围,温柔缠绕他们的脚步,每走一步,每一步,气运,寿元,神志,记忆与力量……这一切天地赋予他们的生命,又被缓缓吸收回混沌。 林然呕出血来。 她缓缓半跪在地上,衣衫破碎,鲜血从身体每一个毛孔渗出,染成汤汤的红。 混沌徐徐氤来面前,化作青年修长的体态。 他不过刚刚化神,可修为分明以不可估量的势速暴涨,像春日的笋,吸干大地孕育了一冬的养分,一冒出土壤,便再无可限制。 “林姑娘,这许多年,你的修为如何不进反退。” 瀛舟慢慢走到她身前,伸出细长手指,轻轻勾起她的下巴。 血从她唇边渗出,滴在他手背,红昳昳一滴,像红梅落雪。 她没有不自量力地挣脱,却也没有顺从他的力气抬头,只是垂眼低着头,是一种柔和而执拗的缄默。 瀛舟笑了一下,没有强求。 他手指慢慢往下,虚虚滑过她脖颈,落在微微松敞的交领,那里的皮肤已经被血覆满,鲜血积在清瘦的锁骨,积出一个小小的血涡,顺着骨廓起伏的弧度,慢慢滴下来,一滴一滴,渗进衣领深处。 瀛舟拨开那块衣领,指腹压在柔软的皮肤,慢慢地拭去血痕,像为一块美玉抹去灰疵。 血痕被擦去,露出皙白的皮肤,深黑色的符纹,像一块刺骨的疤痕,深深烙在这具身体上。 瀛舟脸上的浅笑突然消失了。 他猛地拉开她衣领,露出更多的皮肤,深黑色的符纹,一个一个大大小小的节点,数不胜数的覆满,蛇一样蜿蜒。 “原来如此。” 他说:“原来如此。” “无怪你要洛河神书。” “无怪你要做器灵。” 瀛舟在笑,可眼底却没有一分笑意:“大道之心,圣人之体。” “你把自己祭给了沧澜。” “……” 瀛舟仰起头,不知在想什么。 好半响,他低下头,静静望着她。 “我爱怜你,懂你苦,想带你自由。” 他说:“可你走了这样久,走到这里,却自己甘愿放弃了自由。” “总是我自作多情。” 他笑一下,俯下身,手掌往下,贴着她柔软的腹,慢慢探进她丹田。 鲜血流出来,她低垂着头,轻微地一下抽搐。 “云天时,是我心软了。” 他贴在她脸颊,轻轻啄吻她耳廓,声音比情人更温柔 “这次不会了。” 天幕中有什么将要坠落。 林然抬起头,隔过瀛舟的肩头,模糊的视野中,隐约望见山脚晏凌与元景烁的身影,望见不远处海面侯曼娥与楚如瑶的脸。 浩大势劲从海的尽头覆来,白衣的身影,似巍巍天威乘风而来 她终于弯起唇角,慢慢牵起一个笑。 一切都刚刚好。 风竹剑陡亮,最后透支的力量被灌向剑尖,她猛地要扬起手——却有一把剑,从身侧插来,先一步直直插进瀛舟胸口。 珍珠一样明亮的光照在她脸上。 林然愣住了。 她愣住了。 白珠珠第一次见到林然脸上露出这样的表情。 这个从来处惊不变柔和微笑的人,第一次这么变了脸色。 “林然。”白珠珠中气十足地骂:“你以为这个世界,只能有你一个人扛吗?” 她知道,她终于知道了。 那个时空,与这个时空,真正唯一的唯一的不同,是有林然。 这里,有林然。 你个呆瓜。 白珠珠想,这么这么多年,你到底一个人,仅仅一个人,默默筹谋了多少事?!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