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镜尊者叹气:“冤孽啊。” 但这毕竟暂时还只是剑阁的私事,明镜尊者并不多说,转而望了望林然,对龚长老说:“等将来,将这种种如实告知江施主,看他有什么章程,等他有空抽身,或可带她去悬世慈舵瞧一瞧。” 龚长老正在发愁,听明镜尊者一说,心里也升起希望。 对啊,灵气复苏,穹顶天牢暂时就塌不了,大师兄也就能支撑得更久,若是大师兄再努把力化个神,只要比天牢里的那些玩意儿升得快,闹不好这个事儿就能解决了!而只要大师兄活着,林然再怎么着至少性命是无虞。 龚长老精神一振,觉得天也蓝了光也亮了,连明镜尊者的面容看着都更和蔼可亲了,他瞅了瞅林然,看孩子瘦得风一吹要倒似的,小脸更是白成什么样? 当年白白嫩嫩一个孩子出去,结果这样个小可怜样儿带回来,大师兄不得心疼得吐血? 他心思转了转,下了决心,苍蝇搓手似的恳切对明镜尊者说:“尊者,我厚着老脸有个不情之请,您瞧,这悬世慈舵暂时去不了,在到宗门之前,这孩子这个样子我们着实不放心,若您也要最近回宗去,不如咱们俩家一起动身,半路上便让她服侍在您身边,您有闲暇时,便稍微看顾看顾她。” 一直低头装死的林然终于忍不住,抬起头,瞅了瞅龚长老,张嘴正想说什么,龚长老先瞪她一眼,加快语速对明镜尊者说:“……您的恩情,我们剑阁必将铭记于心,待回了宗门,来日我们江主一定亲自登门谢您。” 明镜尊者叹气:“龚施主,贫僧不是医修。” 龚长老加速苍蝇搓手:“尊者,您快别谦虚了,您身上是带着佛气的,这孩子多在您身边吸几口气,比吃多少灵丹妙药都强。” 好家伙,林然心想,说得跟她采阳补阴似的。 “尊者,您发发慈心吧,我们江主不在这里,她带着神书,活像个不定什么时候炸的爆竹,除了您,还有谁能护着她。” 龚长老绝不愧他正道第一喷子之名,嘴皮子一开跟个机关枪似的,围着明镜尊者絮絮叨叨,要别人早额角青筋乱跳了,但明镜尊者连眼皮子都没动一下,始终是那个清清淡淡的柔和样子,阖上眼,温声说:“龚施主,她没事,你安心带她回去就是了。” 龚长老能安心才有鬼。 吞了洛河神书都没事?那什么是有事?当场炸了才算出事? 他见明镜尊者始终不松口,一咬牙,把林然抓过来:“阿然,来,求一求尊者。” 林然是不怎么求人的,她也是真的没事,她估摸着自己怎么也能撑一阵,暂时不需要明镜尊者帮忙苟命。 但龚长老不知道。 他只知道她随时可能死,而他决不能让剑阁的弟子在他眼皮子底下死! 他催促她,脸上带笑,可眼神焦急,眼下青黑,眼中漫着血丝,蕴含着深重的关切和责任。 林然看着龚师叔,突然想到曾经青州魂念里,那个跟在江无涯身后和师兄弟勾肩搭背嘎嘎笑着打闹的龚肖。 责任和时间,大概是这世上最冷酷的东西。 她垂下眼,再次掀开衣摆跪下:“尊者,回程路上,请您允许晚辈服侍您身侧。” 明镜尊者慢慢睁开眼,垂眸望着她,终于微微蹙眉。 “我并非江剑主,并非养育你的师尊,也并不如他宽和心软。” 明镜尊者语气平静,用陈述的清淡口吻:“孩子,我不好奇你的身世,不想知道你的目的,妖主之事就此过去,你究竟做了什么已经无关紧要,但我却也不会事事纵容你,你明白吗?” 龚长老神色微微一变。 林然却神色不变。 “晚辈知道。” 她抬起头,望着明镜尊者,轻声说:“可您终究是个善心的人,所以哪怕您觉得晚辈居心叵测,晚辈还是要求一求您。” “我得活着。” 她轻声说:“我一定要活得更久一些。” 明镜尊者微微一怔,看进她清亮的眼睛。 怎么会有这样一双眼睛,有着明亮干净的光辉,又藏涌着沉漠如海的暗焰。 明镜尊者凝视着她,半响垂眸,神色喜怒不辨:“既如此,等路上,你便来抄写佛经吧。” 林然终于笑出来。 她笑得那样美,清清素素的脸,却倏然有了花泻艳滴的风流。 “谢过尊者。” 她向他认认真真行了一礼,青衫像翠鸟的羽翼绽开。 但她还没有起来。 “尊者,晚辈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她说:“晚辈那把赤尾匕首,应该于正道已经没用了,尊者可否把它还给晚辈?” “……” 菩尘子都不知道说什么了。 他不知道江无涯是怎么养的弟子 ——她怎么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