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婵后知后觉地睁开眼,穹顶色彩斑斓,慈眉善目的菩萨金碧耀眼。 后脑枕着柔软的蒲团,她只稍稍一偏头,便看见身着玄色袈裟的年轻和尚在她身旁的蒲团上坐得端正,或是察觉到她醒来,他拨弄指间佛珠的动作一顿,终于垂眼看她,“你终于醒了。” 他清润的嗓音好似打破了她脑海里浮沉的混沌,所有的记忆回笼,辛婵猛地坐起身来,但还未起身,却听他又道:“你昏睡了三日之久,此时要再去寻他,已是不能。” 辛婵脊背一僵,怔怔地回头望他。 “佛子不是一向置身红尘之外?怎么这一回,却要从八宗手里救我?” 良久,她才开口。 大约是被大漠的风沙呛坏了嗓子,她此时一说话喉咙就好似被刀割过一般,声音也有些粗哑难听。 殿中莲花灯一簇簇的火光照在明昙的身上,玄色袈裟上那一朵朵的金丝莲花便闪烁着点滴光泽,他的指腹恰似无意识地摸索了一下佛珠手串,“我来这世上已尽量不去做任何抉择,不去妨碍九宗之内的任何事,从前的不听不问,便是为了今日这一桩出格事赎罪。” 他的话听着有些没头没尾,辛婵根本听不明白。 “有些事不一定要听得明白,只是当日我尚能救你一命,可这之后的路,你终究也只能自己走。” 明昙的面容生得明净柔和,当他轻抬一双琉璃目看向她,便好似总带着几分悲悯与无奈,“十方殿留不住你,既然你已经醒了,便也是时候离开了。” 辛婵抿紧嘴唇,听见身后沉重的殿门一点点打开,夕阳的光倾漏进来照在她的身上,拉长地面的影子,她沉默半晌,朝明昙躬身行了一礼,“无论如何,我都要多谢佛子的救命之恩。” 但在转身将要踏出殿门的刹那,她却又停顿了一下,忽然回头,“听闻佛子能观人知命,那佛子能不能替我算一算,谢灵殊还会不会回来?” 明昙听了,却轻声一笑,迎上那逆着光而立的姑娘的眼睛,“若他不来,你难道不能去找他吗?” 辛婵一愣,片刻后朝他点了点头,终是再没多说些什么,转身便朝那云雾微遮的长阶之下走去。 明昙起身走出殿门外,便正见四只仙鹤俯冲落地化为四名雪衣侍者抬着那顶好似掠云而来的轿子落于长阶底下。 缃色的幔帘被风吹起,露出其中半隐半现的一道袅娜身影,彼时那身形单薄的浅衣姑娘犹如失魂落魄的游魂般目不斜视地从轿子一侧走过。 那轿中人却蓦地像是察觉到了些什么似的,她从缃色幔帘里飞身而出,却只见那姑娘走远的一道背影。 本欲上前,她却听身后传来一道声音:“有容山主。” 女子拥有极为年轻的容颜,如同人间十七八的凡人女子般,她一身柔绿的衣裙,生得清雅脱俗,还总有股子书卷气。 她原便是那九宗之外的艼云山的山主有容。 辛婵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有容回身望见那高阶之上的佛子,终于恍然。 这么多年来,她第一回 流露出这般焦急愕然的神情,也再无法保持平日里的优雅风度,径自飞身到了明昙面前,“是她吗?” 或见明昙迟迟不开口,有容再没有办法保持冷静,她回头再望向那个姑娘离开的方向,那里除了云和雾,再看不见旁的什么。 她忽然苦笑了一声,“晏如,我说你天生的仙君,为何一定要入世来,一定要做这人间的佛子,” “我从前只知灵殊神君为了一个下界的凡女一疯就是数千年,我却不知道……那凡女,原来是她啊?” 即便他什么也不说,有容时至此刻,又还有什么是猜不透的呢? 她一向是不理会九宗的任何事的,可偏偏前几日九宗入大漠时,她有一瞬感受到了曾经某个人的气息,如今十方殿大门既开,她便火急火燎地跑来探究竟。 这一探,便教她真望见了那一道单薄的背影。 提起“她”,有容这么多年来竟第一次红了眼眶,她再度看向身旁年轻的和尚,“这是他们最后的机会了对不对?所以你才一定要下来帮他,是吗?”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