罔论眼前这厚厚的一册图纸里,并不仅仅是这几处地方。 摩挲着图册的边角,天歌带着几分疲累靠在椅背上。 手边的茶水早已放凉,屋内也逐渐陷入了黄昏之后的沉沉暮色。 今日从揽金阁带了图册回来之后,她便一直看到现在。 内里堪称鬼斧神工的布局设计,已经不能用叹为观止来形容。 天歌甚至难以想象,云山先生的脑袋中,怎么会填满这样让人惊叹却又让人后怕的东西。 昔年有公输一族以机关术闻名于世,如今有云山先生这般神奇的建造之术……不,不是如今。 天歌看着暮色中的虚空,忽然有些说不上来的虚脱之力。 揽金说过,云山先生……是来自未来的人。 未来……是有多远的未来? 如果是指知晓未来即将发生的一些事情,那么她也算是。 可是凭借直觉,天歌完全可以肯定,揽金所指的云山先生原本生活的未来,比之自己所经历的未来,可能更加久远,更加无从触及。 若是如此,云山先生的立场,到底是什么? 如果他早已知道未来将走向何方,那么先前所做的一切,与当下的一切,又是为了什么? 若一切都是定数,那么她眼下的执着,到底是别人算计中的按部就班,还是在真正的努力挣脱命运的枷锁,逃脱宿命的牢笼? 暮色无声,天歌颓然在黑暗中静坐,像一只茫然无措不知去路的鸟儿,在黑夜里踟蹰犹疑。 忽然,吱呀一声屋门打开。 随着摇晃的灯烛闪烁,映照出一张明灭参半的脸。 天歌抬眼望去,却听陡然一声惊吓,灯烛落地,蓦然熄灭。 …… 当光明冲破黑暗,灯光重新填满书房,青玉仍旧心有余悸。 她本以为书房里没人,正好一整日忙下来,得了空儿便来收拾,谁曾想一进屋抬头之间,便见一道人影坐在窗边的桌案旁,映衬着外间透亮的院灯,唬得人心惊胆战。 “奴婢还以为公子又出门了,谁曾想居然在屋里坐着,这黑灯瞎火的,您也不知道传人点灯。” 与天歌熟悉之后,青玉也摸清了主子的脾气,是以这会儿被吓到之后,话里便带了些熟稔的嗔怪。 天歌对此倒也理解,只不动声色将手中早已合上的图册放回锦盒,笑着道: “这不是闷在屋里看书,一时间就给昏昏沉沉睡了过去么?你倒是说我吓到你,我这刚一抬头,看到烛光照了你半张脸,那才叫一个害怕,只不过我忍住了没喊出来罢了。” 听着天歌说笑,青玉不由噗嗤笑出声来,放下手中擦拭桌子的抹布对着天歌福了一福: “是奴婢的不是,把咱们公子给吓到了,这就给您告罪一声。” 天歌朗笑两声,让开两步看着青玉重新擦桌子。 一时之间,屋内就这么陷入了沉默。 天歌坐在青玉刚擦过的凳子上,看着她利落的动作,忽然不知怎的,便开了口。 “青玉,你家中,可还有旁的亲人?” 青玉的手蓦然顿住,对着天歌的脊背也僵了几分。 不过很快,她便再次擦拭起来,只是这一次比之先前更加卖力。 “奴婢家中只有一个哥哥。” “我听说你每个月的月钱都会寄回家里?” 青玉埋头擦桌,“奴婢小时候家里穷,父亲早早去了,母亲将我和哥哥拉扯大。母亲临终之前,念叨着哥哥娶亲没有彩礼,无奈之下便让我出来与人做工,这些年来,每个月的月钱寄回去一些,倒也习惯了。” 说完这话,青玉又换到旁边的多宝阁边开始擦拭。 天歌看着她的背影,想着她方才轻描淡写的话,不由想起当初从牙子那边买人时候的事情来。 当初天歌第一个看上的丫头便是青玉。 安安静静的站在角落,不去理会旁边人的排挤与,就那么安静的站着,颔首看着前面的地面,却将背挺得笔直。 当天歌走向青玉的时候,谁曾想那牙子却指着青玉说她曾勾引主家背离主母,是被主母给发卖出来的,原本是要卖到青楼里去的,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