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她所料不假,只要当众演一场戏,便可将对方搪塞过去,也证明慕潇和时绮没有告密。 慕濯接过,装作交代事情撩开窗帷,交给骑马伴驾在侧的萧将军。 因事先有过安排,萧将军会意,不多时去而复返,假借回话,将大夫写的字条送来。 ——绝嗣药。 时缨松了口气:“幸而不是毒,否则我方才当众‘喝下’,非得在人前死一次才不至于穿帮。” 慕濯却不似她神色轻松,他凝视字迹半晌,复而看向她:“阿鸢,你怎会猜中她要走这一步?” 此药不至于夺命,但通常药性猛烈,会留下终身难医的后遗症。 他早知淑妃手段下作、阴险狠毒,却仍有些心惊。 “不管怎么说,我也是她一手带大,深宫后宅中的事情殿下不知,我却耳濡目染,了解甚多。”时缨轻叹,“那里的女子争宠,不能直接取对方性命的时候,几乎都会选择在子嗣方面大做文章,因为这是她们飞上枝头最有用的工具。她从未对我明言,我也鲜少恶意揣测她,但离开安国公府之后,我回忆她曾经说过的话,才发现她和卫王一样,根本不是什么善茬。这些年,后宫不知有多少人遭她毒手,陛下未必被蒙在鼓里,但比起权势滔天的孟家,几个女人又算得了什么?” 说到此处,她自嘲一笑:“当初我也是糊涂至极,竟会相信卫王的鬼话,上梁不正下梁歪,陛下和淑妃娘娘尚且如此,他又能好到哪去?” 如今卫王吃了大亏,淑妃要为他出口恶气,也只能给她下绝嗣药。 一来是为报复,觉得她定会如寻常女子一般,因此痛不欲生,二来,或许是等着慕濯休弃她,让她无处可去,给人看笑话。 但…… 她突然想到什么,迟疑了一下,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 寂静之中,慕濯忽然覆上她的手背,答非所问道:“阿鸢,以后你不必再考虑这些勾心斗角的事,终此一生,我心中唯你一人,绝不会有旁的女子。” 时缨怔了怔,想提醒他这桩婚姻只是交易,但不知为何,却沉默着没有接茬。 半晌,她避重就轻道:“殿下不必跟他们比较,‘上梁不正下梁歪’也并非适用于任何人,若不然,我便要把自己和舍妹都骂进去了。” 她怕他再继续这个话题:“殿下与我讲讲灵州吧,作为回报,我可以与你说杭州。长路漫漫,总要想些办法消磨时间。” “好。”慕濯见她心存躲避,不愿强迫她,便顺水推舟答应她的提议。 但他却清楚地看到她一刹那的慌神。 再等等吧,她必须自己想清楚。 - 傍晚,两支车队在驿站歇脚。 因空间有限,大多数人在外安营扎寨,只有岐王夫妇、宣华公主和一些近臣得以入内。 时缨下了马车,步履虚浮,似是酩酊大醉,旁人看在眼里,不由心生同情。 原来岐王妃也只是表面上云淡风轻,实则内心苦闷,刚出长安,就借酒浇愁,喝成这副模样。 突然,她一皱眉,面露痛苦之色,旋即整个人身不由己地倒向地面。 “娘娘!”青榆和丹桂一声惊叫,慕濯迅速抱起她,大步流星朝驿站走去。 众人被动静吸引过来,就看到她的裙摆沾满星星点点的血迹,沿途滴落一串暗红。 屋内。 一阵忙活后,确保风声已经透出去,青榆和丹桂退下,榻边仅剩慕濯和他从灵州来带的大夫。 须发皆白的老大夫眉头紧锁,并未因演戏结束而如释重负,他重新为时缨诊脉,许久,斟酌言辞:“娘娘……当真没有喝一滴桂花酒?” “没有。”时缨见状,料想是自己在车厢中想到的那件事坐实,主动替他道,“您是否想说,我以前就服过此药,这玩意儿已经起效了。” 大夫默然,肯定了她的猜测:“只是先前的剂量不如这次猛烈,娘娘受孕艰难,但并非毫无希望。老夫为您开些药方调养身子,兴许会发生奇迹。” 他小心翼翼地观察时缨的表情,却见她依旧淡然,仿佛只是件无关紧要之事。 “有劳您。”最终是慕濯率先开口,吩咐他下去煎药。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