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稍事犹豫,终究没有躲闪,二婢见状,交换眼神,悄然退出内室。 喝完水,她轻声问道:“殿下,这是在何处?” “苏氏旧宅。”慕濯将瓷碗搁到一旁,“以前陛下还是摄政王世子,举家居于宫外的时候,我经常来此处做客,这间屋子是我曾经住过的地方,你若不介意,我们就不搬去王府了。” 皇帝原本想将他留在京城,便下令为他新修了一座府邸。 在时缨的梦境中,那也是“她”与他成婚的地方。 她摇摇头:“我已无家可归,殿下肯收留我,我感谢还来不及,怎会挑三拣四。” 更何况,梦里情形历历在目,那座金碧辉煌的宅子留给她的可不是什么好的记忆。 她神色戏谑,言辞调侃,似乎没有半分伤心。 但说完这句话,她垂下眼帘,遮去了其余未及显露的情绪。 被亲生父亲如此对待,即使已经斩断前缘,心情却还是有些一言难尽。 慕濯试探地握住她的手,时缨的眼睫轻轻一颤,没有拒绝。 他掌心温暖,手指修长而骨节分明,半日前,就是这双手撑住她的身躯,携她步步走向新生。 她笑了笑:“殿下不由分说将我接出安国公府,那么……我就算是已经嫁给你了吧?” 慕濯微微一怔,对上她清澈如许的眼眸,良久才低声道:“是。” 他本就不是什么注重仪式之人,况且他在京中也没什么亲属,更没兴趣与那些碍于情面前来赴宴的官员虚以委蛇。 只要她不在乎,他自是不愿大费周章办什么婚礼。 能得她亲口承认,于他而言,已胜过世间所有。 尽管两人对这段夫妻关系的认知不大一样,但来日方长,以后如何谁也说不准。 “可惜,”时缨轻叹,“我孤家寡人,没有丰厚的嫁妆,也没有强大的家族能够为你提供助力。” “安国公府的东西,我只觉得脏。”慕濯直言不讳道,“你既下定决心与时文柏那老匹夫一刀两断,往后我也不会再对他客气。” “殿下已经很不客气了,我敢打赌,他纵使是在发迹前,也从未受过这种皮肉之苦。”时缨没有否认,只担忧地问道,“不知舍妹人在何处?我想将她一并接来,若不然,安国公定会迁怒于她。” “她不会有事。”慕濯宽慰道,“她……罢了,如今天色已晚,明日让她来见你一面,她应当也攒了些话要对你说。” 时缨直觉时绮那边出了些意想不到的状况,但得他保证,她莫名地放下心来,没有再多问。 她望着他,郑重其事道:“父母给予的那条命,我已经还给他们,从此不再欠安国公府分毫。我现有的这条命是殿下所救,先前我对你许下的承诺,我会尽己所能履行,证明我一人之力胜过整个安国公府,绝不让你做赔本买卖。” 慕濯无奈一笑:“时娘子……” “阿鸢。”时缨纠正道,“殿下可以称我‘阿鸢’,这是我舅父林将军为我取的小字。” “从今往后,世间再无‘时三娘’,我是岐王妃阿鸢。” 第40章 掺杂着些许莫可名状的温…… 岐王妃。 阿鸢。 时缨的语气自然而然, 就像在说一件最寻常不过的事。 尽管慕濯一清二楚,在她口中,“岐王妃”与“仆射”、“尚书”之类的词汇无异, 只是个头衔或职位,但她的话音却宛若石子入水,在他心间激起些许细小的涟漪。 曾经求之不得的幻梦, 似是变得触手可及。 时缨半晌没等到他的回答,两相对望,心下一窘,在他如有实质的目光中低下了头。 不禁怀疑自己的态度是否过于热络, 好像迫不及待想要做岐王妃、让他唤她的小字一样。 虽然她本意并非如此。 正思索着怎么解释,忽然听到他的声音:“阿鸢。” 略显低冷,却犹如冰雪消融,掺杂着些许莫可名状的温柔。 “嗯。”时缨轻轻应下。但不知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