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的张姐像是看见屋里有人下来,小跑过来,头发上、眉毛上全都染上了白意。 张姐的脸,冻的比冰棱子还要惨白。 张姐的眼神既瑟缩又张皇,看见楼下大门口站的是任敏,还特地眼睛往楼梯口瞟了瞟,确认楼下没有其他人,才压低声音和任敏说:“任老师,杨老师和你结婚之前,是不是在老家有过老婆跟孩子?” 张姐努了努嘴,手指指着远处大铁门外高耸的人影,说:“来了个人,说要找杨老师……” 接下去的话,张姐尽量用最小的声音,凑在任敏的耳边说:“他管杨老师叫爸爸,说他大学马上快毕业了,要来北京找工作,让杨老师给他安排工作。” 任敏的身子一下凉了半截,本来在门口被风冻的就已经有点失温,这下彻底冰冷的没知觉了。 不过她骨子里带着一点儿将帅之气,像她饮血沙场、扛过枪挨过子弹的爷爷一样,遇万事而面色不崩。 虽然整个人已经气到天灵盖都要顶出来了,但任敏还是面色不改地说:“杨宪达在楼上洗澡,门口那个,先叫他进来坐吧。” 称呼已经变了。往常她对张姐说起杨宪达,称呼都是我家杨老师,这下变成了冷冰冰硬邦邦的连名带姓。 张姐松了口气,还以为她要把人赶走。 门口的人只穿了一件漏风的粗眼毛衣,整个人在路灯下看上去被冻的又青又紫。雪下的这么大,如果这时候把人赶走,他又赖在这不肯走,张姐真怀疑明天家里的大门口就会躺着一具尸体。 有了任敏的话,张姐就好办多了。 她跑过去对那个孩子说了几句话,又隔着老远的距离,指了指亮堂堂的屋内,特地为他介绍:“门口站着的那个,就是你爸现在的老婆,你一会儿管他叫任阿姨。她人不错,平时经常叫家庭条件不好的学生来家里吃饭,会给他们买书、买钢笔。” 人被张姐领进了屋,门阖上,任敏终于感觉到身体开始渐渐回温了。 她倒没晾着那孩子,而是让张姐去给他下碗面条。 在张姐去下面条的时间里,任敏把对方上上下下、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 “你坐。”任敏让他把背上的双肩包卸下来,去沙发上坐。“多大了?” “二十二。” 他没有换鞋子,在室外雪地上踩过的靴子,到了室内,凹凸不平的鞋底藏了雪块,碰上室内热乎的瓷砖,就开始融化出一小滩一小滩的脏水。 任敏看着他走过的地方,留下一道道乌黑的鞋印,心里在骂:这鞋印就跟杨宪达一样,让她感觉脏死了。不仅杨宪达让她觉得脏,她还觉得自己脏,而且还是被杨宪达弄脏的。 这就是杨宪达藏了二十二年的儿子? 她跟杨宪达结婚才不过二十年,女儿也才十七,正在美国的高中申请纽约大学、哥伦比亚大学这两所学校。 家里一楼的客厅,墙上有一幅巨大的三口之家油画,作者是任敏本人自己。 蒋捷正盯着墙上的巨幅油画认真端详。 写实油画上,杨宪达和任敏在前排坐着,后面站着一个穿蕾丝花边裙的少女。她伸出双臂,亲昵的缠住父母的脖子,肢体动作更偏向父亲,她的脸就差跟父亲贴在一块了。 看得出来,她在家里是一个受尽父母宠爱的女孩。父母眼里流露出的疼爱,使得画上少女的眼神都是特别自信、亮晶晶的。 任敏一点不想对这个孩子谈论自己的女儿。尽管从血缘关系上来说,佳茵应该是眼前这个小伙子的妹妹,但佳茵一直在国外上学,任敏打算自己把这件事处理好,让佳茵不受到任何影响。 “你叫什么名字?”任敏在单人沙发上坐了下来。 单人沙发,足以和这孩子划清界限,让他没办法坐到自己的边上来。 “蒋捷。” “听你口音,有点港粤那边的口音?” “我在香港长大。” 任敏愣了下,香港不挺好的吗?这孩子为什么要上北京来找工作?这让任敏不得不怀疑他上北京来的真实意图。 任敏:“听说你大学马上要毕业了?” 蒋捷点头:“下个学期就毕业了,金融专业,准备去投行实习。大四下学期不需要在学校,等实习完回去领毕业证就好。” 任敏:“你读的是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