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到寺中,淅淅沥沥的春雨还是将衣物打湿了大半。 当今天子崇尚佛法,以弥勒转世自命,民间大兴佛寺,然而这座破庙,四壁摘抄佛经箴言的佛殿已然半塌。 门口横七竖八倒着的许多碎石爬满了络石藤,唯有破破烂烂、早已瞧不出原本颜色的绫锦佛幡依然在随风浮动。 风抛杨花,雨打残檐,四周雨声泠泠,风声呜咽,落在风中的雨声,听来难免有些惆怅,也有些寂寥。 赵映雪避入寺中,拧了拧裙摆处的雨水,掏出半湿的帕子抹去脸上水花,脸颊触到腕上佛珠时,心中忽然一动... 不知那浑人回家了没有,也不知这场雨有没有落在他的身上... 他们之间那么多的天堑鸿沟,皆如这滔滔雨水,冥冥沧海,不可逾越。 孤零零地伫于这一方破败天地,怔怔望着门外雨幕,思绪飘回了昨夜,赵映雪只觉得自己心亦如这天地混沌不清。 明知他说话不可信,明知只能听听而已,怎就仍然会为临别那句荒唐的结发之好神思不属,竟当了真? 岂不可笑?即便他是跳出这骨肉血缘、束缚凡夫俗子伦常之外的在世神明,但千载明月,万世天恒,谁又能将神明据为己有? 外头雨势渐急,似有潜流汹涌,异声不绝。 一时怅然,她寻了一把角落里的干草铺在灰泥碎石板之上,跪落在地,对着这空无一佛的野寺虔诚地念了一声佛号。 从前她并不信佛,自小目睹母亲心香供佛,泪烛浇天,却也不见她的心愿真被佛祖成全,更不曾有神给她丝毫的提点。 但如今赵映雪却已明白,喜乐皆由天意安排,佛若有灵,当听得见她心底祈辞。 祈求我佛慈悲,祈求上天垂怜! 愿他此身长健!愿他立地成佛!不必如那梁上燕子比翼偕行,也无需日日相见,互诉相思,更不要再将她放在心上! 她对着虚空重重一磕头,呼出一口长气,屈腿起身,掀起裙摆的一抬头,恰撞上寺门外遥望着她的一道目光,登时一愣。 一道松柏般挺直的身影立在了门口,他身姿修长,单手执伞,脸上七分沉肃叁分柔软静静地看着她,也不知看了多久。 风急雨骤,乌云沉沉,雨水淅淅沥沥地沿着伞面滑落,溅起圈圈涟漪。 隔着苍茫烟水,绵绵雨幕,赵映雪心中轰隆一声,一个恍惚间,仿佛看到了十方春花齐放,听到了万千迦陵鸣唱! 诸般皆好,只缺一个他! 她霍然用力一甩裙摆,捋了一把眼里的泪花,恶狠狠地往那人身上一扑。 那人被她扑得向后一仰,怔了怔,油伞落地,他微微一哂,张开双臂一把将她抱了个满怀。 “这杀气腾腾的是要做什么?谋杀兄长不成?”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