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天阴沉沉,虞翎刚从谢氏那里回来没多久便下起了雨,沉闷天色伴随豆大雨珠,打在屋檐上噼啪作响,没一会儿就顺着檐边连成珠帘落下。 雕栏斗拱漆红,她让丫鬟去药房取新药,站在屋檐下,缓缓伸出柔白的手掌,晶透冰凉的雨水落在她的掌心,莹白湿润的手指慢慢蜷缩住,她想起刚才谢氏的话,轻轻叹了口气。 虞翎在谢氏面前一向听话,无论交代做什么都会细致完成,偶尔出了些许差池,也从不推诿他人,对府里四姑娘更是疼爱有加,谢氏对她满意至极。 大概是真的喜欢,谢氏在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的怪异后,专门和她隐晦提了一句男女有别,让她最近好好陪陪四姑娘,谢沉珣那里忙,去找他不合适。 虞翎想了想,没拒绝,听她的话坦荡应了下来,她倒笑了出来,夸一句好孩子。 如虞翎姐姐说的一样,谢氏喜欢直来直去。 屋里丫鬟都被遣出去做事,陆嬷嬷拿掸子扫桌案花几,眼尖瞥见她纤瘦背影,连忙拿件外衣出来给她披上,道:“姑娘这是在做什么?要淋雨坏了身子可如何使得?” 虞翎如墨青丝用支桃花玉簪轻轻挽住,竹青发带与长发系成辫,披衫遮住瘦弱细肩,只露出皙白修长的细颈,她自出生起就是心疾要病,又因长姐死讯卧床数月,身子比常人虚很多。 夏日裙衫单薄,雨水顺着她纤白手腕慢慢流入袖口,凝脂香肌似剔透白玉,虞翎慢慢收手回胸前,拢住外衫。 她倒不在乎何时能去找谢沉珣,她那位姐夫保守自律,想来忘不了那天,等什么时候他会主动找她,便是一个人尝够了滋味,有些见不得人的心思了。 她问道:“新找的那几个丫鬟怎么样?” 侯府换过一波下人,名册里也不曾写去哪,虞翎在比对庄子账簿支出时算过和以前差距,为此调了人过去查。 她想她这身子也便罢了,姐姐康健,走得不明不白,日后她就算去见了姐姐,也没有脸面。 陆嬷嬷摇头道:“和往常一样,聊得熟了才敢和我们的人说,只知道大姑娘没得病前的事,大姑娘得府里几位长辈喜爱,连先平阳侯都因被虞家父亲所救的恩情一直视她为视如己出,对她极好。” 她犹豫了片刻,似乎有话想劝虞翎,道:“姑娘不要太过执着于此事……” 雨珠溅落地上迸成水花,虞翎眉间颜色丽,那双琥珀双眸漂亮似难得一遇的珍珠,她身形玉立,看院内雨珠渐渐变小,密密麻麻如丝帘,道:“我心中有数。” 皇贵妃当初要儿子,做的是几手准备,挑中虞家不是没有原因。 虞父本是孤儿,经商起家,家中无亲故,虞母与皇贵妃有一层淡的远房关系,虞翎姐姐又和谢沉珣是早早就定下的娃娃亲,稍微弄虚作假一番就能和侯府牵扯关系,虞家没有亲戚亦好操控,选他们是最好打算。 她垂下眸,若不是因为她,她姐姐也不会离京多年和谢家生分,甚至极有可能,父母健在。 长姐喜欢的男人,想要的名分,自不该让给任何人。 …… 珍宝楼是谢沉珣手底下的私产之一,东西珍贵多样,来的人多,方茹从前亦来过不少次,这次特地把虞翎给请过来,只是听说谢沉珣中午时会和人在隔壁的食轩阁用膳,想以她的名义去见个面。 今天格外闷热,晒人太阳火灼灼烤着大地,刚下马车一阵沉闷热气便扑面而来,让人身上冒着汗。 金碧辉煌的酒楼处处透着奢侈,几卷缠金线竹帘从上挂楼梯间,又增清幽雅静,只隐隐约约能看到其间苗条身影,转二楼是接贵客的雅间。 侍卫候在外边,丫鬟把从珍宝楼挑的装首饰木匣放在红木桌案上,匣身雕刻精致玉兰模样,光滑平整,匣底亦有莲纹缠宝字刻样,示为珍宝楼所出。 方茹坐在四足圆凳上,让随行丫鬟退出门外,吹了吹新沏的西湖龙井,抿口茶道:“我娘体己都给我了,你也不会挑个好的,尽要些便宜东西。” 叉杆支窗,垂一张薄色纱幔,虞翎在周围慢慢走了一圈,最后只扶着窗牖边透气,温顺道:“方姐姐戴得好就行,我寄住侯府,不太适合稀贵簪子。” 屋里添着冰,但她不太受得了寒气,身上被热得冒淡淡薄汗,只能去窗边解闷气。 “本是想给你赔个不是,倒没料你全让你替我挑了,”方茹扶一下自己簪子,中间蝴蝶双翅嵌玛瑙,金线缠起做长须,“等明儿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