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是声音,唐梨嘴巴张了张,想喊什么,却又发不出一点声音,双脚像是灌满了铅,挪都一毫米都极为艰难。 原本应在从南极返回路程中的父亲母亲竟然出现在了这座城市的医院。 母亲依然纤瘦小巧,长发飘飘,只看背影也会认为这是位被宠大的公主。即便转过脸来,唐梨也知道母亲比她长得更讨人喜欢,且看起来并不比自己大多少岁。 从前偶尔她和母亲站在一起被同学看到,会被认为是亲姐妹。这样的称赞,旁人或许会高兴,但她不会高兴,母亲更不会高兴。 母亲不高兴,她想了想,应该是母亲从根源上就不想和她有任何关系。 毕竟,在她的眼里,父亲才是她唯一能看到的、依赖的,以及掌控的人。 这时,母亲转过身来,唐梨看到她向来漂亮温柔的脸竟紧紧皱着,甚至有些狰狞。她全然不顾旁边来往的人,自顾自地朝父亲大吼着什么。 隐隐约约飘来几个字。 “你走!” “不要回来!” “是我不要你了!” 父亲脸色铁青,双手紧紧攥着,嘴唇哆嗦着,拼命压低着声音回应着,俨然没有了五好丈夫的温润表情。 唐梨觉得自己像在看一部哑剧,一部从来没看过的哑剧。 父母最大的爱意和浪漫给了彼此,她是多余的产物,无所谓的零部件,是狗粮的忠实被投喂者。可这次他们竟然用最讨厌的面孔对着彼此。 疾风劲雨后,父亲甩手而去,毫无留恋。而母亲终于忍不住蹲下,蜷缩着抱住自己哭了起来。 唐梨最终还是没有走过去,转身从侧门离开。 - 唐梨果然没有在约定的时间见到父母。唐加加问了几次,她都用蹩脚的理由搪塞过去。时间长了,小家伙好像明白了什么,再也不提这件事。 程庐也猜到了,他什么话都没问,每天但凡有时间就会事无巨细地发微信给她。 他会说今天中午在操场的草坪上发现一只小蚂蚁在倔强地爬墙,爬上去又掉下来,掉下来又爬上去,很有趣。 他会说今天突然闻到了被风夹裹着的淡淡香味,想必是哪里的花开了,却没发现到底是什么植物,真遗憾。 有时候几个字,有时候又是一段话,层层叠叠地占满了对话框,也占满了唐梨空荡荡的心。 除了程庐,程兴安也时不时发来微信。 老爷子很有趣,总爱发一些他过去的奖状、做过的研究、治好的病例。每次像是回忆一个梦,带着岁月的斑驳,却又十分温柔。 唐梨最擅长彩虹屁,变着法夸赞。老爷子越发高兴,有时候不用他发,唐梨也会主动说:爷爷,上班好累啊,您教教我,怎么才能像您一样保持持续的奋斗精神? 程兴安回她:奋斗个屁啊!我要是能找像程庐这样的男朋友,我直接躺平。 唐梨:…… 她截图发给程庐。 程庐回她:第一,除非爷爷转性。第二,这世界上只有一个程庐,属于你。 唐梨:…… - 这天程庐接唐梨下班。车内,暖气缭绕,等红绿灯时,唐梨瞥见程庐细长的手,忍不住抚上去,细细地摩挲着手掌的每一处细节……摸着摸着,她突然停住,抬头说:“我感觉我像个变态!”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