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出数丈之外,瘦老头原本想逃,此时又禁不住驻足观望,就见女子手指轻弹,三昧真火疾如流星,眨眼追上圆球—— 砰! 圆球重重砸落在地,黑气迅速收缩,露出一双蒲扇般的大耳朵和一对发黄的獠牙,却是个巴掌大小的黑色泥猪。 不好,是高手!瘦老头再不敢托大,身子一晃,整个人迅速缩小变薄,正要随风而去,背心里陡然一凉,女子转脸,瞥他一眼。 下一息,三昧真火如附骨之疽,迅速笼罩全身,瘦老头低呼一声,晃晃悠悠从半空坠落,地面上多了根细长干枯的篾片,上面朱砂写着卦辞,却是根卦签。 “阿师,”半空中突然撕破一个圆洞,一个水杏眼绿荷衣的少女从里面钻出来,雪白的手掌一翻一合,变出个金色包袱罩住泥猪和卦签,“抓到了!” 她笑声清脆:“一头泥猪,一根卦签,也敢在阿师面前作怪,洛阳城的妖物越来越不成气候了!” “青芙,”女子抬眼,望向凌波宅的方向,“走。” 雪越下越急,无数肉眼看不见的苍灰色气息混在银白雪色中,迅速席卷北市。 …… 凌波宅中。 阿母童凌波逐个检查舞姬们的装扮,千叮咛万嘱咐: “浑羊殁乎和烧鹿筋送去给刑部的贺兰郎中,再抬两坛子新丰酒,那是皇后跟前的红人,便是使出吃奶的力气,也要讨他欢心!” “玉露团和巨胜奴送去给大理寺的裴丞,再上一壶紫笋茶,他是贺兰的死对头,千万别让他俩掐起来!” “莱娘呢?怎么还不出来?等着她上戴竿哪!” 眼看舞姬们打扮得脂香粉艳,袅袅婷婷往前厅去伺候,童凌波双手合十,忍不住念了一声佛:“阿弥陀佛,八个月了,连鬼都不肯登门,今日总算老天开眼,送来这两位贵客!” “阿母,”侍婢匆忙奔来,“莱娘从楼梯上摔下来,伤了腿了!” 前厅。 门窗紧锁,帘幕低垂,龙脑香气熏人欲醉,乐工们抖擞精神,将一曲《喜春莺》奏得花团锦簇,纤腰赤足的舞姬踏着红毡越舞越急,衣袖中发髻里飘飘扬扬洒下无数花瓣,她的人便也随着花瓣,飘向正中坐着的高大男人,刑部郎中贺兰浑。 纤手向琥珀杯中斟满一杯新丰酒,柔若无骨的身子顺势便偎傍过去:“郎君,请饮一杯。” “有毒。”贺兰浑支着一条腿歪在榻上,低眼看向杯中酒。 “啊?”舞姬一双美目望着他,整个人都怔住了。 “水仙,根茎叶花,全株有毒,”贺兰浑伸手向杯中一捞,拈起从她发间落入酒中的水仙花瓣,笑吟吟的,“我可不敢喝。” “啊,”舞姬掩了嘴低呼一声,“奴无知冒犯,郎君千万恕罪!” 腮上红着,身子软着,又向他怀中偎过去,贺兰浑却在这时探身去拿案上的酒壶,让她扑了个空。 嗤,旁边席上大理寺丞裴谌轻笑一声,摇了摇头。 当!贺兰浑撂下酒壶:“裴七,有话就说有屁就放,阴阳怪气什么?” “郎君,”舞姬想起童凌波的吩咐,连忙拿起酒壶,不动声色隔开他们两个,“奴再斟一杯,向郎君赔罪。” 斟一杯酒捧在手中,望着贺兰浑不笑也似含情的桃花眼,试着再偎上去:“郎君……” 贺兰浑身子一动,却是换了一条腿歪着,再又让她扑空。 哈哈哈哈,与裴谌同来的王俭大笑起来:“贺兰浑,我就知道你没本事碰女人!” 音乐声恰在此时停住,满场寂静中,王俭洋洋得意:“你们还不知道吧?三年前贺兰浑在长安遇见个妖娆小娘子,他色心大发,与人家一夜风流,哪知小娘子却是个专吸男人阳精的女妖,他被女妖榨干了元阳,至今不能人事……” 啪!说话声戛然而止,贺兰浑一砖头开了他的脑袋。 此起彼伏的尖叫声中,王俭两眼一翻,扑倒在地,裴谌霍地站起:“贺兰浑,身为朝廷命官,如何无故行凶,知法犯法?” “来人,把王俭押起来!”贺兰浑丢掉砖头,拍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胆敢诽谤朝廷命官,我看他是活腻了。” 贺兰家的仆从一向秉承主人横行两京、绝不吃亏的作风,立刻如狼似虎地蹿上来,将满头流血昏迷不醒的王俭一通五花大绑,裴谌横身拦住:“贺兰浑,你简直无法无天!” “不服?”贺兰浑咧嘴一笑,“那就陛下面前说话。” 陛下?谁不知道陛下一向都听皇后的,而皇后,正是他的小姨。裴谌黑着脸,忽听帘幕中一声喊:“上戴竿喽!”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