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门挤满了散席后等着回家的各路车马,根本过不去,倒不如从角门上离开方便。且这次回宫也只是一晚上,元曦不愿惹太多人注意,角门上人烟稀少,正合适。 此番宴会,过来参加朝臣也是不少。卫旸身为太子,便是散了席,也少不得要被拉着再论上一会儿朝政。几番论述下来,还不知要说到几时。 元曦原以为自己怎么说都得在门前等上几盏茶的时间,谁知刚到门口,就见那抹熟悉的白色身影赫然立在马车前。 轻袍缓带,身形颀长,松散的墨发落了几缕在雪白的衣襟上,宛如笔墨在纯白宣纸上随意描出的几簇君子兰,慵懒又清冷。回头瞧见元曦的一瞬,眉眼顿时灌入活水,绽起温暖的花。 那笑容太过耀眼,元曦不得不低下头,在心底反复告诫自己只是回去听他的回答,并没有原谅他。 待躁动的心安定下来,她深吸一口,举步朝他走去。然脑袋却无端发晕,视野也跟着摇晃,才趔趔趄趄往前走了两步,后背竟湿了大片,五脏六腑更是火烧火燎,痛得不可名状。 视野里的一切都开始扭曲,连同卫旸踉跄朝她奔来的身影也变得模糊不清。 一声声歇斯底里的“元元”吵得她头痛欲裂,她想开口让他别喊了,可嘴巴一张口,一口鲜血便“噗”地划过半空,将那片纯白无瑕的衣裳染了个尽透。 第52章 鸩毒 仲夏的天总是说变就变。 前半夜还风清月朗, 不过从永春园赶回皇城的片刻工夫,霾云就从四面八方扯了过来,沉沉压在帝京上空。老天爷清清嗓子,闪电便顷刻在云层之中犁出万道阡陌。 皇城中所有宫阙全都站在狂怒的狂风中, 沉默死寂。 铜雀台更是混乱得宛如沸水顶锅盖儿, 宫人内侍在廊下往来不绝, 叫昏暗的宫灯药晃出无数杂乱的身影, 仿佛百鬼夜行。 内殿灯光明灭不定, 横飞的白色帐幔如同鬼魅在眼前飘来荡去,衬得大殿正中负手而立的男人身形格外冷凝肃杀,宛若冰雕。 “回太子殿下, 郡主舌苔乌紫, 指甲盖儿发黑,显是中-毒之状。” “孤当然知道是中-毒,孤问的是,郡主究竟中了什么毒?如何解?可有性命之忧!” 哗啦—— 案上笔墨纸砚絜被扫落在地,伴着窗外一记雷鸣。闪电将夜色撕裂开一道惨白的光, 也映出男人剧烈起伏的胸膛,和一双布满血丝的眼。 他甚少有这么情绪外露的时候,无论遇到多大的风浪, 也不曾有半点失态, 眼下却跟变了个人似的,没了理智,也没了冷静, 像坐困愁城的凶兽, 郡主一倒, 他身上的禁锢也被解除, 只要听见一丁点儿不合心意的话,便随时准备大开杀戒。 太医们吓得肝碎,满世界都是颤巍巍跪倒的身影,院首封太医也不外如是。 他的医术在当世都数一数二,平日只给建德帝看病,连卫旸病了都请不动他。这回也是叫卫旸拿刀比着脖子,硬生生从太医院给拖到东宫。 便是现在,那种利刃抵喉的恶寒还没从他身体里消下去。这会子叫卫旸一吼,人更是战战兢兢泥首在地,几层官服都湿了个尽透,用尽全力也只勉强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颤抖。 “启禀殿下,此毒无色无味,微臣实、实在是不、不……知。 “郡主今夜用过的吃食,喝过的汤茶,甚至还有瓜果点心,微臣都用银针查验过,并未试出任何不妥。况且那些东西,旁人也都吃了,并无异样。这毒既不是从口入,郡主身上也无利器所致的外伤,照理说,不该如此。适才微臣已施过一遍针,暂且帮郡主延缓经脉流动,抑制毒-素扩散,但其他的,依微臣的医道,恐怕、恐怕……” 接下来的半句话,封太医无论如何也不敢说出口。 微微抬起眼,同卫旸眼底的赫赫风雷撞个正着,他吓得一激灵,当即“咚咚咚”又是三个响头,“殿、殿下也别灰心,事情并非完全没有转机。 “微臣方才听闻,棠梨宫中汝宁九公主今夜饮宴完回来,也是同郡主一样吐血昏倒,呈中-毒之状。二人整夜只有一次会面,想来定是在那当口出了事。锦衣卫鹿大人已经上园子里查看,也将今夜所有同郡主一道赴九公主小宴的人都悉数捉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