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涧的鸟语啁啾,清清冷冷,他一人独处其间,蓦然也多了几丝冰凉之感,恍然如青石上的霜雪。 他手里正在把玩着一只弹弓,正是董昭昭的那一只。 董昭昭怔怔地走上前去,“桢……哥哥?我的弹弓怎么在你这儿啊?” “昭昭醒了?” 董昭昭点了点头,梨涡轻陷,蹲在地上拽住贺兰粼的手臂,摇了两下,“桢哥哥,你把弹弓还给我吧。” 贺兰粼的手臂如枯木一样,纹丝不动。他斜眼凉凉地剐了她一眼,绵中含针,包含着疏离,非是往日那般亲和。 董昭昭蓦然一惊,欲再撒几句娇,贺兰粼却将手臂抽了出去,给弹弓上了栗子作弹丸。 他微一使劲儿,弹丸便“嗖”地一下飞了出去,一阵猛烈的尖响,将坚硬的青石砸出一白痕。 董昭昭恫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吓得浑身一抖。 贺兰粼用弹弓的木柄仰起她的下巴,“昭昭,好玩吗?” 粗糙的木柄磨得董昭昭的下巴有些疼。 她被迫仰着头,怔怔盯着贺兰粼,浑身血液如凝固一般,忘了说话,也忘了撒娇。 “好……好玩。” 贺兰粼轻嗤了下,拿木柄轻敲了敲她肩,说,“你要不要试试站到那块青石处去,哥闭着眼睛用弹弓发栗子,不会伤到你一根毫毛,怎么样?” 董昭昭下意识地抽了抽,“不,不试了……” 贺兰粼冷声说,“过去。” 董昭昭被唬得害怕,见贺兰粼面色铁青,不得不慢慢吞吞地挪了过去。 贺兰粼扬扬唇以示鼓励,他果真闭起眼睛,将黑漆漆的栗子对准董昭昭。 董昭昭瑟瑟发抖,心几乎也提到了嗓子眼儿。 贺兰粼未见丝毫手软,嗖嗖嗖三枚栗子,几乎都是擦着董昭昭的皮肤而过的。 董昭昭晕晕乎乎地快被吓死了,冷冽的风在她耳边簌簌而过时,她真觉得那栗子本来是要穿过她脑壳的。 鬓边的步摇被带得叮当作响。 她紧张得忘了呼吸。 贺兰粼却轻松地朝她走过来,怜然道,“许久不玩了,手生了。刚才没打到昭昭吧?” 董昭昭傻了,不会说话,只会跟呆鹅似地木讷摇头。 贺兰粼泛出一个浅笑,笑中冷意翩飞。 他将弹弓交还到董昭昭手中,“以后,不可以拿弹弓乱弹人,懂吗?” 董昭昭脸色迷茫,缓缓地点头。 贺兰粼道,“好妹子。” 董昭昭僵僵地望着贺兰粼离开。 直到他终于走远了,她才像后知后觉般,哇地一声崩溃哭出来。 * 申姜披上斗篷,由马车送到建林城去。 非是她自己愿意去的,委实为贺兰粼所迫,不去也得去。不过她也知道,自己和董昭昭嫌隙已深,这军营她肯定是待不下去了。 临走前,申姜再三恳求,希望把李温直也带去,贺兰粼却回绝了。 他道,“你不是求我让李温直回乡去么,你带着她,她还怎么回乡?” 申姜解释道,“路不病不肯放人,借口没人伺候他,李温直一直没走成。” 贺兰粼不在意,“那我却不管。” 左右他已经答应让李温直走了,至于李温直到底走没走,就不是他的事了。 马车内很是朴素,只有一个马夫赶车,且净捡小路走,行踪隐蔽得很。 申姜想跟李温直说一声再见,贺兰粼说以后见面的日子还有的是,却也没让。 申姜意识到,他是想将她秘密转移。 至于为何不让人知道……一定和对付叶君撷有关。 月余不见建林城,风景早已不是昔时模样。 如今人人都在赞扬的,是即将登基的新帝。御林军也被大换血,变成了由卫无伤统领。 昔日城中第一贵族叶氏已被抄家,门庭上贴着大大的封条,凋零败落,人人避之不及。 申姜话到嘴边,就想问是不是贺兰粼抄了叶家满门? 转念一想,叶君撷三字就是他们二人之间的禁忌,只要一提及贺兰粼必得动怒,便强行忍住没提。 她改口问,“是把我带去皇宫吗?” 贺兰粼揶揄,“怎么,着急想当皇后?” 申姜齿冷,沉默下来不再说话。 她被送到了长华宫,昔日秀女的住处。 申姜对这地方有阴影,这里有太多不愉快的回忆,包括她是怎么费尽心机地勾引贺兰粼、讨好他的,华莲舟是如何欺辱她的……太多的不堪回首,令人心中闷郁。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