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不见,他仿佛更清瘦了些。 申姜避过眸去,想径自下榻。 他睡觉一如既往地浅,闻见这么点动静便醒转,牵住她的手腕,“往哪去?” 申姜觉得左手重甸甸的,几日不见,他的骨骼也比以前崎硬--了。 “睡累了,下去走走。不行吗?” 她仍因前几日的事怨他,言语直冲,并无太多的亲和之意。 贺兰粼道,“自然行。我就问一句,你火气这么大做什么。” 他虽嘴上这般说,却还是把她拦腰抱了过来,带向自己。头深深地埋在她衣襟之中,吮吸着她身上的淡香,半晌静而不动,似乎还没睡醒。 申姜不愿被他抱着,左右乱动。 贺兰粼仰起头,掐掐她的腮,“别动。” 申姜怨道,“我这样不舒服。” 他柔静地漾出一笑,“可你这么伴着我,谁也瞧不见,我却感觉很舒服。” 申姜气闷,他还真打算跟她做长久夫妻了? 想要出言讥讽两句,但见他笑容下的眼圈微微发青,眼角也比平日低垂些,说不出的孤独倦累,申姜心里便生出些怜恕来。 无论怎样,他到底是把她从惠帝的魔爪下捞出来了。 申姜叹气道,“你能不能放过我?” 她承认,当初骗他感情、利用他的行为不对,她该付出代价。可是如今她直接被污蔑成了反贼,躲在这里偷生,跟坐牢一样,这代价着实也够了。 贺兰粼沉吟片刻,“我晓得你躲在这儿不自在,可现在毕竟还不是咱们的天下,没法凭着心意乱来。等我料理完了那些御林军,把他杀了,会光明正大地接你出去。” “他”自然指的是惠帝。 一朝天子一朝臣,申姜背负刺君之名,在本朝自是罪不容诛的罪人,但若换了新帝,她就成了推暴平乱大功臣。 申姜闻御林军三字多少有些敏觉,叶君撷是御林军的首领,这谁都知道。贺兰粼说料理了御林军是什么意思,可是杀了叶君撷吗? 平心而论,她此刻是向着叶君撷的,不希望他出事。 但她又觉得惠帝该死,实该改朝换代,换一位仁义治国的新帝。 申姜满腹心事,却难以明说,只模棱两可地对贺兰粼嗯了声。 晚上他留宿在此处,直到后半夜申姜才得以睡着。 睡间梦魇连连,一会儿梦见叶君撷被贺兰粼杀了,一会又梦见叶君撷把贺兰粼杀了。 而她像是被关在一个透明的罩子里,外面的人看不见,她的声音也传不出。 半梦半醒间,一个念头隐隐在心头萦绕,挥之不去。 自己会不会不知不觉中也成了一枚棋子,用以对付叶君撷呢? 翌日醒来,浑身沁了一层冷汗。 申姜怔怔,但见自己身上的被子被整整齐齐地盖好,身边的人却早已没影了。 …… 这一头,叶君撷打那日在湖边与申姜相认后,就再没见过她。 本以为那日的相逢只是开始,今后他们将天长地久地厮守在一起,如今看来倒似是永别。 他极度怀疑,云鹰卫的那个假贺兰粼对她做了什么,才使她忽然性情大变,做出刺君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来。 叶君撷循着这一丝端倪,找上了李温直。 他本不怎么熟悉秀女们,这位李温直姑娘却是申姜的至交密友,当初他能与申姜相认,还是她帮忙撮合的。 申姜失踪的这几日,李温直也是以泪洗面。 申姜刺杀惠帝这事,根本就是不可能的。别人不知道,她可清楚得很,那日去侍奉惠帝的根本就不是申姜,而是一个和她长相相同的女子。 如今骤然横祸,真正的申姜又到哪去了? 那顶替申姜的女子既是贺兰大人他们安排的,那么如今惠帝被刺,会不会也跟贺兰大人他们有关? 李温直难以想象,区区云鹰卫敢造这天大的反。 叶君撷找到李温直后,三句两句就将这其中不对劲儿的地方问了出来。 “你的意思是,申姜根本没侍寝,行刺陛下的也不是她?” 李温直郑重地点点头。 叶君撷心中雪亮,得到这一消息简直如获至宝。 果然他猜得没错! 申姜不是逆贼,不是逆贼!只要她是清白的,他就有能力把真凶找到,帮她洗脱罪名,他们就还有希望在一起! 看来,在其中操纵一切的,是那位贺兰侍卫了。 叶君撷倒想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到底是什么。狐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