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如一队卑贱渺小的蚂蚁,被黑暗恐怖的皇权所吞噬。 申姜和李温直,包括同行的二百多名秀女,都是被皇帝派兵强行掠来,充盈后宫的。 惠帝劫掠逞暴,将采选女子比作摘花,天下名花野花都要尽归他手。每年都要取九州各地的良家子及将吏女入宫,少则几百人,多则上千人,采择未完,不允婚配,违者格杀勿论。 秀女之中,有未嫁的少女,有成婚的妇人,还有守丧的寡妇。采择过程中,若被选中的秀女抵抗不从,就诛杀她们的阿耶、郎君、阿弟;若秀女无耶无娘,孤身一人,便问都不问,直接绑了送进宫来。 每每选秀,都弄得母子相哭于野,悲鸣更甚于狼叫。 几年下来,惠帝的后宫已有上万人之数,皇宫已然搁不下这么多女眷,所以申姜一行人才被送到了这偏僻少人的长华行宫。 有的秀女从远处被押来,要坐一种不透风的笼车。盛夏炎热,许多秀女浑身长了成片的痱毒,还没挨到长华宫就一命呜呼了。 申姜走在队伍最后,和众人一道进了阴冷的长华宫大殿。 路大人正在一堆竹简里翻找秀女的名册,准备清查人数。 两百多号秀女挤在屋檐下,奔波一天,饶都是美人,也出了一屋子的臭汗。 申姜不动声色地站在李温直身后,李温直看见了,欣慰似地笑了一下。 前面两个秀女正低低地啜涕。 “都传陛下双腿残疾,喜怒无常,稍有伺候不周到,就用烧红的火筷子烫人,烫到哪里,哪里的肌肉就溃烂了。还不允秀女医治,稍加时日染了炎症,就是个死字。” “姊姊别说了,我怕。咱们就不能逃出去吗?” “你异想天开么,路大人他们这些云鹰卫,个个凶残,是专门看押秀女的。他们的手段,你不是亲眼见了,前日想挖洞逃出去的那个王娥儿,不就成一具尸体了?” “路大人那双眼睛像恶狼,绿森森的,丑恶得紧。但凡他瞪我一眼,我都发抖。” “他们这些云鹰卫,都是习武之人,据说特意挑了面目极丑极凶之人,来震慑秀女。这么多日子以来,我只见过一个英俊的,纤瘦白净,浑似个刚刚及冠的少年,人家都管他叫‘贺兰’。” “可惜那贺兰也冷淡得紧,小怜妹妹生得那样美,用尽了手段朝他抛媚眼,而他看小怜妹妹的目光,死水无澜,愣像是看个没有温度的死人……” 两个秀女越说哭腔越重,声音也越压越低。 申姜猛然听得贺兰粼的名字,身子下意识一紧。 一瞬间,她仿佛又回到了夜里,那男人的手缠在她颤抖的腰上,和她贴身相依的模样。 申姜正自发愣,有人戳了戳她,抬头一看是李温直。 “申姜,她们说的贺兰,是你那位郎君吗?” 申姜艰窘地眨了眨眼,拍拍李温直的手,叫她别再问了。 押送秀女的云鹰卫中,能称得上英俊二字的,除了贺兰粼,不会有别人了。 刚被抓来那会儿,申姜为了自保,自愿献身给一位温软和善的侍卫。他有长而卷翘的鸦睫,清秀的五官,白净近似病态的皮肤,一双如粼粼水光般低垂的眼。 他的名字就是贺兰粼。 与路大人那种位高权重,动不动就要打杀秀女的军官相比,贺兰粼只是一个普通侍卫。 他比申姜小一岁,性子和软近乎温吞,平日里沉默少言,没有路大人那种几欲破衣的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