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作孽,这就是——我后悔嘴贫,当假或较真都不是。 心情一时不上不下,我又说不得什么,只好佯咳一声,和他道:「车放停车场,走吧。」 赵宽宜应了声,跟我走一起。 乘电扶梯下停车场时,看他手中提包,我问:「你不是去一个星期,行李就只有这个?」 赵宽宜答:「我在北京有房子,东西都有。」 我才想起来,他几年前就在那里置了屋。 「那房子平常空着,你一去,不是要整理过才好住?」 「用不着,请了长期家政,平日有人会去打扫。」赵宽宜说。 我笑了笑,本来一句对方有他钥匙的话要调侃,但临到嘴边又忍住。刚才和他玩笑,这时又说这样的,怎么都有点酸溜溜的滋味。 他必不会多想,我只有难受,乾脆不要讲。 等坐到车里,我才想起来问他:「要不要去吃点东西?」 飞机餐再精緻好吃,总不是现做,二次加热感觉便差了一点,赵宽宜对吃算得上挑剔,大约没用几口。 赵宽宜未答覆,只问:「你不累吗?」 我一怔,笑道:「我有什么累的?」 赵宽宜看我,「你昨天才回来,时差已转好?」 我道:「总是还行,我不都能开车出门了。」 赵宽宜似想了想,说:「不如我开?」 我好笑道:「我精神比你想得好,就这一段路,来回两趟都可以。」 赵宽宜未评论,系起安全带才说:「随你吧。」 我笑了笑,发动车子。 假日高速公路不太堵,很快就下了交流道进台北。赵宽宜的住家位信义区,在松仁路的一条巷子里,是有二十四小时保全看顾的大楼社区,环境清幽,对面还有绿草青青的公园。 那边交通往来很便利,外围有百货商场,食衣住行育乐一件都不缺。唯独房价居高不下,但也不算问题,因为有钱也不一定买得到里头的一间。 赵宽宜看中的本来不是那里,是另一条路上刚能交屋的大楼,正巧,他一个住那里的朋友要去上海长住,打算脱手,问到他,因而改了主意。 赵宽宜买下后,花了点工夫装修,他将客餐厅以及厨房打通成一个空间,弄了个中岛,正对阳台的落地窗。 当时我和他未疏远,却也只到过他家中两次,印象里没有太多装饰,都是基本的,一般常见的掛画或盆花摆饰,全没有。 赵宽宜喜欢简单的东西。 坦白说,我很庆幸他搬家时自己仍在美国,不必苦恼贺礼。因往往越简单的东西,越不容易找得好。 而此刻,说了吃饭,我便开车到附近的一家餐厅,是吃中菜,最不麻烦的选择,西餐有时太讲究,而日式料理要重师傅功力,挑得不好便要难吃,何况,赵宽宜对生食不是那么喜欢。 週末夜晚,餐厅里位子必定要满,于是我打了一通电话,解决这个困难。 赵宽宜也曾来这里吃过饭,但他不知我和老闆是旧相识。坐在位子上,他讲:「倒不知你有手段。」 我略扬眉,笑道:「没有你厉害,我听说,你到staybyyannickalléno吃饭从不预约?」 赵宽宜睇我一眼。 「哦?怎么我都不知道有这样一回事。」 他神情似笑非笑,看得我胸中悸动,不由遐想。 这时上了菜来。 我趁机别开目光,装作渴了拿茶来喝,温烫的茶水入喉,心中许多勾勒才得缓归于无。 这一些,赵宽宜都是一无所知。 我感到惘然,若今日为别人,看对眼,一拍即合,又何须犹豫,气氛总会教彼此生出些些情热。 但赵宽宜不能够,不仅在于我对他,亦有他对我的不同。我心中挣扎,既想要他,又不愿他因那一小段片刻而生情。 一顿饭吃过,时间也晚,我送赵宽宜回去。 车子停在社区大楼前,赵宽宜往我看来,开口:「今天麻烦你了。」 我微微一笑,亦看他,「你我之间不讲客气。」 「说得也是。」赵宽宜转开脸,「再见。」 我低声:「再见。」 赵宽宜便打开了车门,但他似要下车,又一顿,再转头看来。 我奇怪:「怎么了?」 赵宽宜道:「想想,应该还要和你说晚安。」 我愣了一下,不禁笑。 「就这个?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