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说,谁还有心思吃饭?囫囵地吃完了剩下的一半,众人转移到了御花园的水榭里,贺星回才道,“咱们今日就来说一说大越官员待遇问题。” 提到这事,她脸上的笑立刻就淡了,“严卿之前是户部主官,具体的情形,你来说一下吧。” 严文渊忍住想抬手擦汗的冲动,站起身来汇报。幸而他在任时确实很勤勉,又刚刚卸任没多久,那些数据都还挤在脑子里,不至于答不上来。 等他说完,贺星回又问,“诸卿觉得这样的待遇如何?” 大越官员的俸禄,一般是分成禄米和月俸两部分,既给钱又给粮。但是说实话,这待遇不算差,但也不算太好。靠着俸禄,官员们养家糊口是没有问题的。但是哪个官员只需要养自己一家人呢?仆人、车马、交际,以及各种乱七八糟的支出,根本不是俸禄可以填补的。 不过当着贺星回的面,自然不会有人说不好,于是斟酌着挑了几个小的地方夸了一番。 “这种客套话就不要说了,诸位谁也不靠朝廷这点俸禄吃饭吧?”贺星回抬手按了按额头,也不看众人,“瞿卿,你来说。” 瞿英站起身。 他平常看上去和善又有风度,是个能够在第一眼就令人心生好感的人,即便不说话时,脸上似乎也带着笑。 但现在,他脸上的表情却是严肃的,没有半点笑意,“经吏部核查,各级官员除了明面上的禄米和俸银之外,日常还有食料、冰、炭、职田等收入。除此之外,名下的田地和人口可免除赋税和徭役,此外,还有年节赏赐及赠物。光是这些,就已经能及得上明面上的俸禄,但这依旧不是官员们的主要收入。” 最后这句话,让不少人的心脏都不由得鼓噪了起来。 而后糟糕的预感果然应验,瞿英说起了官员们的“额外收入”。而毫无疑问,这些额外的收入,全部都是借助职务之便谋取二来的。 底层管理混乱,并没有统一的收费标准,于是在执行过程之中,官吏们可以肆意摊派,以各种名目收取费用。 特别是在刑事案件之中,几乎每个环节都可以收费,以至于百姓根本不敢沾惹公门中人,畏惧他们,比畏惧地痞流氓更甚。毕竟地痞流氓也有父母亲人,街坊邻里,收了钱就会保护他们,官府收了钱,却未必办事。 至于贪墨款项,收受贿赂,兼并土地,择肥而噬……乃至下级官员孝敬上级官员,上级官员赏赐下级官员,都是十分普遍的事。 而这些,才是大多数朝中官员收入的大头,支撑着他们之中的大部分人过上奢侈的生活。 可想而知,在这样的吏治之下,社会怎么可能清明? 但事实上,在官场之中,这一套早就已经成了“定例”,内容几乎是公开透明的,所有人都要这样做,否则你就不可能融入其中。 要不然,瞿英也不会在短短时间之内查到那么多东西。 虽然他此刻开口,没有点出任何一个人的名字,但还是已经有好几个在场的重臣开始不安了。 其实除了瞿英这种刚刚入朝的官员,在场的所有人,或多或少都有这方面的问题。纵然是韩青,也不敢说自己是清白的。毕竟他下面还有很多人,而这些人都是要吃饭的,上下往来的人情,他也收取过。 在这方面,勋贵出身的官员们最肆无忌惮。因为军中上下级关系十分严苛,他们也早就习惯了这些,根本不认为有什么问题。而最轻松的是世家,因为他们虽然也有这些收入,但家大业大,反而不靠这些敛财。 贺星回视线从每一个人身上扫过,观察他们的态度。 这会儿会觉得不安的,都是根基比较薄弱的,生怕会被清算。而久经官场的老狐狸们,都还算气定神闲。 理由很简单,整个朝堂上下都是这样的风气,正所谓法不责众,贺星回或许会出手管这件事,但不会真的动他们,顶多是一个警告。而之后就算整顿,损失这部分收入对他们而言也不痒不痛。 这就是贺星回一定要从原本的朝堂体系之外引入瞿英的原因。 只有瞿英这样的人,才能查出这些。让他们内部自己去查,只怕查上一百年,也不会有结果,顶多推出一批替罪羊,处置了了事。 安静了好一会儿,贺星回才开口,“诸卿没什么想说的?” 这个流程众人都已经熟悉了,齐刷刷跪下,“臣等有罪。” “你们是有罪!”贺星回道,“口口声声治理天下、为国为民,实际上的行事,却是在搜刮民脂民膏。治理天下,你们是在为谁治理?朝政糜烂、吏治混乱,国库连明年的岁入都花光了,这些钱都花到了哪里?为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