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贺星回那里问到了不少意见,整体来说已经是一套十分成熟的流程了。 譬如这阅卷之事,以往甚至连糊名都没有,所以随便哪个权贵往吏部考功司递个字条,那边就不得不考虑调整一下取中的名单。 而这一回,除了糊名之外,还加了一个誊卷的程序。也就是说,专门雇佣一批人,用标准的字体将考生的试卷誊抄一遍,然后再拿这抄写的试卷去给考官们批阅,最大限度地避免了舞弊的可能。 至于这考试结束之后的放榜,因为是荣耀之事,流程更是做得十分复杂。 红榜并不是直接张贴出来,而是先由一位嗓门大的礼官高声宣读,从最后一名读起。读完之后,礼部还会派遣一名差役,敲锣打鼓地前往他登记的住处唱名报喜。这还不算完,差役在京城报完了喜,还会前往原籍所在,给家里也报一次喜。 这般繁琐的流程,不但费时费力还费钱,提出来之后,却没有一个礼部官员表示反对。 本朝立国五六十年,科举也就进行了五六十年,如今朝中的官员都是由科举出身。纵然是世家子弟,也都是十年寒窗苦读,而后一朝高中的。只要代入自己去想一想,就觉得怎么样铺张都不为过了。 有时候大家讨论起来,甚至会忍不住感叹,可惜自己早生了xx年,是不可能有这般盛况了。不过自己没有,家中总还有子侄辈,往后若能高中,也是一样的荣耀。 所以此刻,礼部门口挤满了看榜的士子和家人,比之前的文会更加拥挤热闹。 但礼官捧着红榜一出来,所有人便都安静了下来,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等待他宣读名次。 礼官们也很懂,每个名字读三遍,读完之后还要歇口气,让下面听榜的人能有时间欢呼、道喜、整理心情。而身处这样的环境之中,即便是胸有成竹的人,也免不得紧张起来。 陆裳被仆人护着,站在第一排的位置。纵然自己并不是考生,也不太担忧最终的结果,但也免不了被周遭氛围感染。 忽然,她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林州陆谏,高中第八十三名!” “阿兄,是陆谏!”几乎是礼官话音刚落,身侧就传来一道清亮的女声。 陆裳心下一动,转头看去。 在她旁边并肩站着的,也是个姑娘。虽是朴素的荆钗布衣,身上却有一股陆裳几乎没怎么见过的勃勃生机,神采飞扬、眼神明亮,叫陆裳不由自主地想起小时候出门游春时,道路两侧山坡上怒放的杜鹃花。 她旁边站着两个青衫书生,其中一个高大沉稳,另一个却稚气未脱,此刻都是一脸喜色。 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陆裳立刻就猜到了他们的身份。 据说陆谏入京之后,身边最要好的,竟不是自己同门的师弟们,而是另外三个士子:高渐行,穆柯和贺子越。至于那个女孩,应该就是高渐行的妹妹阿喜了。 陆裳的视线很快落在了贺子越身上。 听到这个姓,她心里就不由自主地生出了一个猜测。如果是真的,宫中那位对寒门士子的态度,恐怕比她想的更加重视。 思量之中,很快又听到礼官报出了贺子越的名字。 贺子越立刻大笑一声,万分得意地道,“我竟然考得比陆谏还好,这名次可以吹一辈子了!” “你就不能更有出息一点吗?”阿喜问他。 贺子越挠了挠头,“但我除了这个,别的似乎没什么好吹的了。” 这话说得有趣,陆裳的嘴角不由跟着弯了一下。 不过这笑意只是一闪而逝,很快又变成了沉凝的神色。只这一句话,就能听出贺氏的家教,他家最值得吹的,应该是出了个皇后才对,可是听他们话中的意思,其他人竟是不知他的身份。如此一比,更显得世家不堪了。 随着名次公布,旁边的人几次小声说话,也叫陆裳摸清了他们的人际关系。 直到九十九人的名字念完,礼官将红榜张贴到墙上,然后又捧出了一张黄榜,上面单写了前十的名字。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