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与地仿佛处于一个大熔炉中,一切都要被晒化了。 县衙后宅,除了聒噪的知了在不知疲惫的鸣叫,再无其它的声响,看门的老狗伸着舌头气喘如牛,趴在树荫底下一动也不敢动。 年过六旬,却一直无法升迁的郑县令躺在摇椅中,手里捧着刚从全福楼送来的冰醪酒,贪婪的汲取着那一丝丝沁人心脾的凉意。 焦虑且遗憾的望着碗里的浮冰越变越小。 如果让郑县令说说他这辈子有什么遗憾,他最想说:曾经有一个,夏天可以不限用冰的机会,可惜他没有珍惜,如果上天能再给他一次重来的机会,他一定会想尽办法呆在京城,永不外放! 估计人老了就爱追忆往昔,打个盹儿的功夫他又开始梦见自己年轻时意气风发的日子了。 “大人……”可惜这个美梦并没让他沉迷多久,外院的呼喊声惊醒了沉寂在午休中的县衙,也带来了一地鸡毛。 “宋家小儿不去他的青楼酒馆待着,跑来县衙告什么状?”听说告状的苦主是谁,郑县令继续坐着摇了摇头,很不当一回事儿。 “不,不是,大人,宋乾状告有人谋害他的子嗣!”来人急出了一头热汗。 “屁话,谁谋害他的……”郑县令话说到一半,突然醒过神来,“你说什么?谋害他的子嗣?” 昏昏欲睡的脑袋立马清醒,困意全消!宋家是临江县首屈一指的豪绅,郑县令的政绩有一半来自他家的赋税。 而宋家最在意的就是他家好几代一脉单传的子嗣。 若是搁在宋乾手里断了种,估计宋家人得疯! 现在状已经告到了县衙,这个胆敢谋害宋家子嗣的人,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 “升堂升堂!”郑县令连他还没有喝完的冰醪酒都顾不得了,当即跌跌撞撞的就往前院奔去。 “威武~~”两班衙役手持水火棍,阵势威严。 赵芸娘直接被带到了挂着‘明镜高悬’匾额的县衙大堂。 从来没有见过的阵势,吓得她浑身哆嗦,但仍然强挺着脊背,维持面上镇定。 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她走这一趟纯属无妄之灾,相信县令大人自会明辨是非,还她一个公道。 与她一同进来,并排站着的上告人清柳,则完全是另外一副模样。 县令大人还没有正式升堂,她便哆嗦的站立不稳,一个踉跄之后直接跪倒在了堂下。 随着水火棍有节奏的敲击地面,堂上人影绰绰,纵然赵芸娘再有恃无恐,此时也不敢再抬起头来。 “啪!”的一声惊堂木响,不必一直站在她身后的衙差提醒,森严的衙门气度令她赶紧跪下。 “堂下所告何事?” 赵芸娘的脑袋里一阵嗡嗡作响,自己从来还没有见过官,想不到第一次就上了县衙大堂,目光所及处,还看到了县令大人蓝色官袍的一角。 “……内人就是吃了这个妇人贩卖的刨冰,才导致胎儿不保!” “请大人怜惜我宋家数代一脉单传,还未出世的孩子又惨遭毒妇毒手,一定要给小人一个交代!” 赵芸娘是被堂上抑扬顿挫的控诉声惊回神的。 !! 她什么时候成了处心积虑要害秦丽芝肚子里的孩子的毒妇? 顾不得等级森严,赵芸娘惊得抬起头来,就见到在她前面站了一个年纪不大,却臃肿的男人,此时正对自己怒目而视。 如果不出意外,这人应该就是秦丽芝的相公了。 “你说话要讲证据,我跟你无怨无仇,为什么要害你的孩子?”赵芸娘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从她听到什么数代一脉单传起,便意识到今天碰到的事情大了,稍有不慎,很有可能不能善了。 “是啊是啊,我们大家伙都能作证,赵小娘子还劝了不要买的……” 临江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