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这么喜欢你”,而是信任。无论是金澜还是望月,他一向都很信任。洛纬秋在意的东西不多,对亲近之人的信任是他安身立命的倚仗。可事实犹如一记耳光,将他打了个眼冒金星。 “对不起。我早该告诉你的,对不起。” 其实金澜想说的是:“我喜欢你,这是真的。”纵使这段关系里掺杂了99%的假,可这1%是真的。金澜没有把握,对洛纬秋来说这1%是否弥足珍贵,是否能抵消那99%的虚伪。他也曾下定决心要和盘托出,将误会和心意都解释清楚,但那点勇气如今被突如其来的变故生生打碎,毕竟自己坦诚与被人揭穿,是完全不同的两码事。 金澜曾在很久很久之后回想这一天,他发现自己从头到尾犯的最大的错误就是没有及时开口。可此时此刻洛纬秋梗着脖子,一直没有回头,连眼角余光都不肯施舍给他。 倘若他说“我喜欢你”,而洛纬秋说“你真恶心”呢? 金澜真的没有信心。 风寂了,鸟悄了,天地都静了,仿佛整个世界大气也不敢出似地旁观这二人在吵架。可他俩明明谁都没有开口。只剩沉默在个中嘶吼着。 最终金澜不自觉地也支起身子,仿佛强弩之末般,拼命忍住了汹涌的情绪。嘴中的铁锈味又开始蔓延,金澜从一开始的忐忑逐渐转为镇定,他最终没有再说什么。如果说他即将一无所有,那么他拼死留下的最后一件宝物,就是那无人在意的尊严。他想他不是一个坦诚的人,不是一个诚实的人,他纠结,他扭曲,他没有优点,他不讨人喜欢,那么他要成为一个有自尊的人。否则除了自己,还有谁肯爱他呢? 人真是精妙的生物,会有突如其来的脆弱,也会有不合时宜的固执。 但,一个说谎者,一个始作俑者还奢求自尊,金澜有那么一瞬觉得自己真是太不要脸了。 其实,他本就该一无所有,金澜还清楚记得洛纬秋在教学楼前说他不喜欢男人。他和洛纬秋的好时光,所有的温存,都是他骗来的。那么现在不过是让事物都回归到应有的原位,就算多说一句“我是真的喜欢你”又能改变什么呢。 古老的俗语告诉他,报应不爽。金澜对这种造业之后就要还业的因果规律无异议。与此同时,他心底有个声音犹如恶魔的呓语:痛苦吗,这是你应当偿还的代价。 金澜品尝着痛苦,把这一切当做是理所当然的惩罚。再开口也改变不了结局,失去的已经注定要失去。 半晌无人说话,洛纬秋就转身走了。他实在很难过,眼里甚至蓄了一些泪水,如同树上开出了晶莹的花。他在转身的刹那用力眨了眨眼,于是花便簌簌落下来,铺陈满地,一片狼藉。 洛纬秋在转过一个路口的同时用手背随便揩了下面颊。旁边一个学生同他擦肩而过,还诧异地多看了一眼,不知他遇到了什么伤心事需要边走边流泪。 他们识于冬季。春天万物复苏,本以为一切会有个顺心遂意的开端。 如今花落了,春天也该结束了。 金澜留在原地,他看着洛纬秋刚刚站过的地方,好久一动不动。 他其实有很多爱意与愧意要倾诉,倘若此刻有个人路过这里,上前问他怎么了,金澜可能会抓着那人说上个一天一夜,说他有多么活该,说他是如何偷取一颗心的。 但抬头看正在轻摇叶子的树枝,只有风愿意途径此处。 * 后来又过了几周,洛纬秋给金澜打了电话,原因有点无厘头:他想要回那只兔子的抚养权。 金澜这次倒是接了,但却口气不善。他直言不行,他说当时说了由他养就是由他养,现在又不是离婚了需要分割财产。 洛纬秋急了,说当初可是我们一起捡的啊。 金澜表现出了难得一见的强硬,他说不行就是不行,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 洛纬秋气到直接挂了电话。 金澜默默将手机放到桌上。他没有告诉洛纬秋的是,其实他“出狱”的当天,就发现兔子死了。 当时受他所托按时来给兔子喂食的同学周末两天陪女朋友出去玩,一时忽略了这件事。而兔子这种生物的肠胃十分脆弱,等回来之后就发现不行了。 金澜将它埋在了学校花园的小径旁。 同学自然是十分愧疚地来找了好几回金澜,说什么都要请他吃饭,实在不行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