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蕴忽然想起,当日他和隋衡被困在崖底,某日傍晚归来,他无意间在荆棘丛间捡到一只死去的黄雀,黄雀背上,便是用青墨刺着两行这样的端雅小楷。 江蕴不动声色套话:“听说春日宴是由右相颜冰筹办,这请柬,想必也是颜府派人送来的了?” 江蕴直觉,这老大粗应当不至于闲得无聊过来和他讨论什么春日宴,多半和案上这封新鲜出炉的请帖有关。 果然,樊七得意道:“其他人自然是颜府派下人或管事送,殿下的这份,却是颜齐公子亲自送来的。” “那上面的字?” “自然也是颜齐公子亲手书写。颜齐公子不仅是文章大家,还是书法大家,隋都城里临摹他字帖的文人,数不胜数。寻常书坊里,颜齐公子的真迹,都已经炒到千金一幅了。” 江蕴“哦”了声。 “那可真是厉害。” “自然,颜齐公子自幼由颜阁老亲自教导读书习字,颜阁老年轻时就是有名的书法大家,除了那个即墨清雨,就数颜阁老厉害了。当然,听说还有个早就遁到山中修行的徐孺子,听说字也很厉害,甚至压过即墨清雨,但那只是传说而已。你这样小地方来的,恐怕都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字体吧,要不我借你临摹两日?” 江蕴道不必。 樊七自然也只是说说。 他只是想让小狐狸知道知道厉害,尾巴别翘得太高,以为仗着殿下宠爱就能无法无天了。 樊七闲着无聊,自顾道:“殿下已经整整三年没有参加过春日宴了,今年春日宴,殿下一定会十分看重。可惜你只能待在府里,恐怕无缘看到殿下飒爽英姿了。” 樊七赖着不走,一是想借机奚落打击江蕴,二是因为兵部新铸了一批好刀,殿下答应给他们每人发一把。 算日子,今天就该铸好了。 江蕴想到一事,问:“你们殿下也会亲自入场参加比赛么?” “自然。殿下蹴鞠骑射这类项目可都是头筹,别说京中那些贵族弟子,就是北方小国的猛将,见了殿下都恨不得绕着走。” “既然这般厉害,为何中间三年没有参加?” “自然——自然是因为殿下在外征战,没有时间参加。” 江蕴有些不信。 就算隋衡常年领兵,也不至于整整三年完美错过这样重要的盛会。因和流觞宴一样,春日宴也是隋国这个宗主国招待下属国的宴会,按常理,作为宗主国太子,即便是百忙之中,隋衡也应尽力抽出空隙参与。 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江蕴视线不由落到请柬上的那两行小字上。 这个颜齐也是奇怪得很,若真如宫人口中说的那样,与隋衡有一段旧日情谊,这样重要的请柬,为何不亲自交到隋衡这个太子的手里,而特意经过樊七转交? 正想再借机打探两句,府门口传来动静,隋衡下朝回来了。 身后还跟着十方和一些亲卫。 亲卫们抬着一个长长的铁匣子,里面放着新铸好的宝刀。 樊七眼睛一亮,立刻激动的站了起来。 隋衡神色愉悦,直接来到凉亭里,还没顾上和江蕴说话,就先看到了案上的请柬。 他眉目骤然沉了下。 “哪里来的?” 樊七:“颜齐公子刚刚亲自送来的……” 察觉到隋衡脸色不对,他后知后觉放缓了语调。 “他送你就收?” 隋衡手指压在请柬上,眸阴沉,眼神透着浓重杀气。 樊七茫然。 十方立在后头,小声道:“据属下所知,今年颜府的请柬,样式都是统一的。春日宴参宴者无论身份高低,都要出示请柬,这是规矩。” 隋衡默了下,想到什么,又缓缓松开手,神色恢复正常。 他不怎么在意把那张请柬随意拨弄到一边,伸臂,仅用一只手就将江蕴捞到了肩上。 大庭广众,江蕴恼怒看着他。 小声问:“你做什么?” 亲卫们都自觉转过身,十方也第一时间低下头,只有樊七愣头青似的愣在原地。 隋衡抱起江蕴,直接大步往葳蕤堂内走了,留下句:“除樊七外,所有人各挑一把,多出的一把给十方。” 这显然是分配那批刀。 樊七不敢相信地瞪大眼。 十方则笑嘻嘻道:“多谢殿下!” 进了屋里,江蕴气道:“以后不许再这么抱我。” 小情人肌骨如玉,轻轻软软,袖间弥漫着好闻的极清浅的莲香,令人心情愉悦,心头所有阴霾都能一扫而空。 隋衡故意打趣:“那你想让孤如何抱你?” 江蕴道:“这是白日。” “白日怎么了?你是孤的小妾,孤想何时抱就何时抱,莫非还要挑时辰?” 隋衡在榻上坐了,随手剥了橘子喂江蕴吃。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