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门。 外间暮色缭绕,白日的热浪被这暮色浇退,四下起了风,有些凉。 德荣套了马车过来,到了近前,从车室里取了两身遮风的斗篷,递给谢容与,问,“公子,眼下去衙门么?” 谢容与接过斗篷,看青唯一眼,正要开口,忽见青唯眉心微微一蹙。 她似觉察到什么,蓦地回头看去。 正值掌灯时分,长街中的铺面上灯的上灯,招呼客人的招呼客人,往来行人不算多,一眼就能望到头,什么异样都没有。 可是她适才明明觉察到不对劲。 似乎那一瞬之间,有什么人正盯着她。 谢容与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也是什么都没瞧见,但他知道小野的感官一向灵敏,吩咐道:“朝天,你过去看看。” 朝天应了一声,提着新刀就要长街的另一头去,青唯拦住他,“算了,你的伤刚好,可能是我瞧错了。” 她感官敏锐,目力也好,只要被她觉察,几乎没有人能逃脱她的视野,她反应都这么快了,可街巷中一点异样都没有,可能是风起时的错觉吧。 青唯说着就要上马车,“去衙门吧。” 谢容与却拉住她,她身上青裳单薄,他将手里的斗篷兜开,罩在她的肩头,温声问:“去衙门么?” 青唯问:“不去么?” 谢容与帮她系斗篷的系带,“小野姑娘不是想去月上食吃芋子烧么?” 青唯一愣:“你怎么知道?” 谢容与淡淡笑了笑,却反问:“是啊,我是怎么知道的。” 温小野有时候实在好猜。 芋子烧是要佐烧刀子的。 去年她刚嫁给他,身上永远揣着一囊烧刀子。她那时与人疏离,一心只想找岳鱼七,她自己又不嗜酒,这一囊烧刀子是孝敬谁的,不用想都知道。 青唯有点恼,她都把这个念头压下去了,他不提也就罢了,他这么一提,她就更想去了。 她小心翼翼地问:“可以吗?” 谢容与看她一眼,“你说呢?” 但凡她有要求,他什么时候不答应了。 月上食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 谢容与朝她伸出手,“乘马车过去,还是一起走着去?” 夜色正好,华灯初上,风是大了点,但是穿着斗篷呢,一点不冷。 青唯将刚买的重剑往朝天手里一塞,几步追去谢容与身边,“走着去!” - 几人的身影渐行渐远,适才长街一间铺子后绕出来一人。 这人也罩着斗篷,身形修长挺拔,手里还拿着一支竹笛,兜帽遮住大半张脸,只露出棱角分明的下颌。 他盯着远处青唯的背影,只见她跟在谢容与身边,雀跃无比,夜风拂开她的斗篷,露出两人相牵的手,长街里的人再忍不住,非常嫌弃地“啧”了一声。 第132章 翌日。 眼前的宅子看上去毫不起眼,像是哪户农耕人家的瓦舍,宋长吏摸出铜匙,将宅门推开,“岑通判收藏的书画不多,下官几年前整理过一回,余后只是定期派人打理,以防蚁虫啃噬。” 这间宅舍不是别人的,正是岑雪明的故居。 却说岑雪明虽奸猾,做官的几年,名声倒是不错,他发妻早逝,不曾续弦,失踪前一直独居于此。 谢容与让祁铭带着玄鹰卫进去整理书画,问宋长吏,“当年岑通判失踪,怎么是你帮忙收拾故居?” 失踪案是挂在东安府衙的,宋长吏是陵川州衙的官,照理这案子归不到他头上。 宋长吏陪笑道:“那会儿陵川不是乱么,魏升被斩,许多官员被连带问责,还有不少卸任的,州衙的案子,府衙的案子,全都混在一起一锅乱炖,下官当时一个跑腿的知事,办的就是常人不管的杂差。”他将谢容与和青唯往宅子里引,又叹一声,“照说通判大人失踪,这案子不小,合该细查,但一来,衙门匀不出这么多人手,二来,谁能料他是失踪呢?只当是与魏升有染,连夜卷铺盖卷跑路了。后来齐大人到任,倒是派人找过一阵,没下文,也就不了了之了。” 谢容与“嗯”一声。 其实几日前,这宅子卫玦已搜过一回,没找到有用的线索。不过卫玦的习惯非常好,但凡他搜过的地方,物件一点不乱,还会分门别类地规整,罗列出一张清单。是以祁铭今日带人来搜画,丝毫不费工夫,很快整理好画轴。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