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里还记挂着失踪的李捕头,虽没能从巡检司那里问出线索,翻了大半日卷宗,到底找到了些蛛丝马迹。谢容与的心思在公务上辗转思量,及至到了拂崖阁,德荣顿住步子,“公子,那小的过会儿照旧把药汤送来。” 谢容与应了,只身入院,穿过静悄悄的池塘小径,推门进屋。 他本以为青唯睡了,推门才瞧见她笔挺地坐在临窗的罗汉榻前。 “小野?” 青唯撩起眼皮来看他,过了一会儿,应说:“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谢容与拿起铜签将烛灯拨亮了些,隔着方几在她旁边坐下,“翻卷宗查到这个李捕头曾经在东安府衙当过差,觉得这事蹊跷,找卫玦几人来议了议,是以晚了。” 青唯“嗯”一声。 谢容与不由别过脸看她,她身上的衣裳换了,不再是白日里掩人耳目的玄鹰袍,而是她自己的青裳,佩剑也解了,眼下手边搁着的,是她自己找铁匠打的短剑,德荣说她回来得晚,想来尚没用饭,但方几上果腹的荷花酥她一块没动,她不是一向喜欢这酥饼么? 总不至于是病了,可小野哪这么容易生病? 谢容与稍蹙了蹙眉,正要开口,这时,屋外响起叩门声,德荣道:“公子,该服药汤了。” 青唯坐着不动,谢容与应了一声,任德荣将药碗送进屋,照例将药汤一碗饮尽,随后吩咐:“收了吧。” 等到德荣退出屋,再度将屋门合上,青唯忽然凉凉开口:“你这药汤,吃了多久了?” “……大约五六年了。”隔着一张方几,谢容与对上她的目光。 “从五年前吃到今日,病就一点没好?”青唯的声音微微抬高。 谢容与没吭声。 若是寻常,他只要一提起案子的线索,小野必定追问,可适才他说李捕头曾在东安府衙当差,她竟似乎没听进去,只顾着问他药汤的事。 看来不是生病而是动了气。 可她为何会动气? “其实已经好了许多,只是偶尔病势反复罢了。” 青唯盯着他,继续追问:“那你这药汤的方子,一直是同一张吗?” 依山院的人说她今日在药房附近出现过,难道不是去探望朝天,是去打听他的病情的? 谢容与不动声色,凭直觉答道,“不是,大夫不同,开的方子也不同,不过药效大同小异,微有调整罢了。” “怎么个调整法?” “根据病势调整。” “会调整到连药味也大相径庭么?” 谢容与注视着青唯,她下午还出过庄,总不至于是试药去了? “那药汤太涩了,淡一些的方子也是有的。” “真的只是淡一些?” 谢容与顿了顿,一字一句问:“那娘子觉得是什么?” 青唯见他防得滴水不漏,心中愈是气结,她隔着方几,目不转睛地望着他,“那药汤若真的只是味道淡一些,为何每一回德荣把它送来,你缓也不缓总是一口饮尽?为何从前在江家时,你每每都避着我吃,眼下服药回回次次都当着我?”她一顿,斩钉截铁,“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的病早也好了,眼下不过与德荣合起伙来哄骗我罢了!” 谢容与沉默一下,温声道:“小野,我的病的确好些了不假,至于那药汤……” “你休想再糊弄我!”思及当初在江家,她与他数度在言语上交锋,她就没一回占过上风,青唯急声道,“我告诉你,我手上可是有证据的。” 谢容与听了这话,不由失笑,看着眼前炸了毛的小狼,“哦,你拿着什么证据了?” 青唯冷目盯着他,“啪”一声,将一张药方拍在方几上,“这张,是你和德荣拿来诓骗我的药方,药汤的味道我试过了,腥涩得很,但是你这几日服的药汤——” “我这几日服的药汤怎么了?”谢容与看着她。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