寸前停住,青唯膝头抵着他的双腿,几乎强压在他身上,恶狠狠地说:“敢反抗,当心自己的性命!” 车里人本来就没想伤她,然而她这话一出,他一下子便愣住了。 青唯直觉他这反应怪异,刚想再开口,这时,马车外忽然传来破风之音。 十数箭矢擦破夜色飞袭而来,青唯矮身躲避,车里人反应比她更快,拨开她抵在自己喉间的软玉剑,瞬间将她掩在自己身下。 下一刻,只见两道箭矢穿过车窗,径自扎在车壁上。 两人堪堪避过一险,不料车外很快又有飞矢袭来,直直刺中车前骏马。这马原本就不辨方向,眼下受了惊,居然在山间陡坡失了前蹄,要将车里的两人甩飞出去。 车里人似乎早有准备,在车室倾向陡坡的瞬间,揽着青唯飞身掠出,顺着山坡翻滚而下,撑在她的上方,看着她。 天上的层云不知何时散了,月色明亮极了,透过树隙漏下来。 两人之间隔着一层帷帽的纱,他背着光,青唯明明看不清他的模样,但这目光她太熟悉了。 像新婚那夜,像静夜的海一样。 青唯的心口像是被什么撞了一下,她蓦地伸出手,揭开他的帷帽,甚至来不及看清他的模样便脱口而出:“官人?” 谢容与看着她。 月光歇在他的眼尾,似薄霜,清冷的眸里却掺了夜色,搅动着他望着她的目光流转如涛。 片刻,他的唇边漾开一丝笑,声音微沉:“嗯,娘子。” 青唯听得这一声“娘子”,才意识到自己适才的称呼似乎错了。 他们之间假夫妻的日子早就结束了,他重返深宫做回了高高在上的王,她也回到江野四海为家。 她张了张口,想解释自己不是故意喊他“官人”的,因为……因为他们相识以来,她从没称呼过他别的,她只是习惯这么唤他了。 谢容与将她颊边的发丝拂去耳后,安静地看着她。 虽然稍微易了容,但她的憔悴是肉眼可见的,气色也不大好,这小半年,真不知道她是怎么照顾自己的,搂在怀里的身躯也比之前瘦了。 谢容与问:“怎么把自己弄成这幅样子?” 青唯愣了愣,以为他在说自己扮灰鬼弄得满脸脏污,抬袖揩了两把脸,“干净点了没?” 谢容与一下笑了。 她的眼眸浸在月色里,像清泉一样。 她哪里有什么不干净的? 太干净了。 干净得让他总是后悔别离匆匆,他没能保护好她。 他哑声道:“你离开京城后,我让人到处找过你,这么久了,你都去哪儿了?” 青唯又愣了一下,她能去哪儿?她一个逃犯,不就是走到哪儿便算哪儿么?后来查到竹固山山匪的异样,又听说上溪闹了鬼,她就过来看看。 此前她还觉得巧,怎么她刚想查竹固山山匪,上溪这边就再度闹鬼了,一念及此,她终于明白过来了,“这城里闹鬼,是你撒的网?” 谢容与刚要答,山间忽然传来搜寻的脚步声。 官兵早就追到了山野,他们落下陡坡避了一时,然而马痕很好寻,山道上已然亮起火色。 谢容与立刻将青唯拉起身,四下望去,见伤马就匍匐在不远处,它身后的马车尚是完好,拉着青唯走过去,让她躲入车室中,温声道:“藏好别走,这里交给我。” 青唯“嗯”了一声。 谢容与放下车帘,刚走了没两步,忽然折回身,重新撩开帘。 火光与月色交织在他身后,他背着光,青唯看不清他的神色,只能望见他在车前非常安静地立了片刻,然后唤她:“小野。” 他说:“别再走了。”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