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隽站在原地,看她走进电梯,看电梯门阖上,看电梯外电子面板上的数字从一跳到七,最后停住。 深秋的风卷起满地的枯叶,吹鼓他身上单薄的衬衣,也把他吹了个清醒。 从那晚收到孟疏雨说“最近不用接送我了”的消息起,他好像就没有清醒过。 理智告诉他,当她连气都不想再生,那就是真的放弃了他。 情感上却始终没法接受这一点。 这十一天,他把他一向厌恶的侥幸心理演绎到极致,猜测她或许真的只是单纯想专心工作,又或者在用这种方式考验他。 于是她在公司跟他共事时的每个眼神、表情、语气词都成了他可以解读的讯号。 这侥幸心理让人上一刻喜下一刻忧,可怕到把人耍得团团转。 但更可怕的是,某天他忽然意识到,他正在经历的这些猜测,他这些日子如坠深渊的每个瞬间,都是孟疏雨曾经经历过的。 谁能在经历过这样的痛苦以后还喜欢他。 他已经没有侥幸的余地。 所以他逼迫自己接受现实,就像和谈秦说的那样只能认了。 他说服自己,孟疏雨不会再因为他难过,也算一件喜事。 可是今晚,当他看见楼文泓出现在她家楼下,当他想到她将来会为另一个人开心难过——那些被包藏好的不甘忽然又不受控制地长出锋利的棱角,疯一样在他胸腔里冲撞。 挣扎了十一天,功亏一篑只需要一秒。 他还是没这么伟大,没能为她离开他而欣慰。 但又不知道现在的他还能做什么。 所以在这个穷途末路的日子,他跑去对蜡烛许了一个愿。 在他快二十九岁的时候,做了他九岁都没做的事。 然后意外地,得到了他九岁那年没得到的,她手心里的那颗糖。 也知道了,生日竟然是可以快乐的。 * 次日一早,孟疏雨从床上醒来,拿起手机看时间的时候意外看到周隽凌晨四点十一分发来的消息。 几点十一分? 孟疏雨顶着满头问号打开消息:「今天我要去趟南淮看爷爷奶奶,会在明天蔡总到之前回来。公司那边不用多打理了,蔡总下午才到,待不了多久,你在家好好休息。」 四点多不睡觉汇报行程,是他有病还是她跟不上趟了? 谁关心他休息日什么行程。 孟疏雨关掉对话框,掀开被子准备下床。 腿一跨,一眼看到脚上那双保暖袜。 毛茸茸的珊瑚绒质地,脚后跟挂了一只像狗又像狐狸的玩偶,丧着个脸,表情哭唧唧。 便利店出产,又是临时买的,昨晚确实不好挑剔什么。 现在仔细一看,真不是一点点土,一点点丑。 但偏偏多看几眼吧,又品出一种滑稽的萌感来。 孟疏雨动了动脚趾,眉头用力皱起:孟疏雨,你的审美是不是发生了什么问题? * 周日,孟疏雨闲着没事,中午吃过饭提前去了公司待命。 办公楼包括车间都留了相关负责人加班,她往每个部门转了一圈,确认没什么纰漏,看看时间差不多,回了总经办泡茶。 刚在茶水间备好茶,就听外面走廊传来一阵熟悉的朗声大笑。 孟疏雨端着茶水出去,果真看见了蔡振林和他的小孙女。 当然还有把他们接来的周隽。 看周隽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皮鞋光洁,领带熨帖,一点没了周五那晚的落魄样,也不知说了什么,让蔡振林笑成这样。 “蔡总,周总。”孟疏雨笑着迎了上去。 “小孟,很久不见了。”蔡振林笑着指了指她。 孟疏雨把茶盘托高一些:“可不是,幸好还记得您爱喝普洱。” 周隽笑着比了个请的手势:“那蔡总里边喝茶?” “行,先歇会儿。”蔡振林往里走去。 两个大人走在前面,孟疏雨落后一截,低头看向身边的小姑娘:“小元宜又长高了呀,不记得姐姐了吗?” 蔡元宜摇摇头:“当然记得!疏雨姐姐这么漂亮,我才不会忘!是爷爷让我不要在大人说话的时候插嘴……” “那一会儿我们偷偷讲。” 孟疏雨跟着周隽和蔡振林进了办公室,见两人在沙发坐下,替他们倒好茶,然后站到了一边。 “别站着了,也坐吧。”蔡振林对孟疏雨示意了下对面沙发。 “爷爷,那我呢?”蔡元宜嘟囔了句。 “你坐那儿去,好好写你的作业。”蔡振林指指周隽办公桌边那张客椅。 “好吧。”蔡元宜噘着嘴,拎起书包走过去。 孟疏雨见蔡振林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