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浓烈的冷气扑面而来。 挂在雕琢着花纹的石壁上的灯照亮了脚下青黑色的石阶,石阶蜿蜒着,通往深深的地下。 他沿着石阶向下后去。 越往下走,寒意就越强烈。 即使是在冬季,王城也不会有这样寒冷的温度。 走到最下方的小地宫时,萨尔狄斯呼出的气在寒冷的气温中已经成了白色。 一眼看去,地宫中铺天盖地地皆是一片纯白。 或大或小的冰块几乎将这座地下小地宫整个儿覆盖住,让这里成了一个晶莹的白色世界。 站在其中,就像是站在冰天雪地中一般。 在去见女沙赫之前,他已在这座小地宫中待了三天。 他甚至都不记得已经过去了三天。 或许是因为这里太冷,冷得他的身体已经没了知觉,冷得让他的思维和心脏都停止了转动。 小地宫的中间是一个雪白的冰台。 冰台之上,年轻的少祭安静地躺着。 淡金色的发丝柔软地散落在白冰上,他闭着眼,那张脸仍旧是如少年般的青涩和稚嫩,只是肤色失去了常日里的红润,只剩下毫无血色的苍白。 那近乎半透明的雪白肌肤仿佛已与他身下的冰台融为了一体。 唯有垂落着的睫毛,才为那张苍白的脸上添上一抹黑色的痕迹。 那株沐浴在阳光之下的绿叶嫩枝,青嫩得仿佛是流动的绿意,干净透亮。 那抹沁人的绿意,看一眼,就会悄无声息地浸透到人的心底深处最柔软的地方。 却在堪堪才舒展嫩叶之时,永远地被冰封在初绽的这一刻。 走近冰台,萨尔狄斯伸出手,将冰台上的人抱起。 手指碰触到的肌肤仍旧是柔软的,但已冰冷得没有一点温度。 怀中的人眉眼依然如常日里在他怀中沉睡一般,却再也没了一点生气。 萨尔狄斯低下头。 就像以往很多次一样,闭上眼,他将自己的额头轻轻地贴在怀中人的额上。 好冷。 他想。 每一次呼吸,呼入的空气都是冰冷的。 无形的寒意一点点地渗入他的胸口最深处。 寒彻心扉。 他睁开眼。 他看见一缕淡金色的发丝染上了血迹,他的胸口还在渗着血。 鲜血沾染在靠在他胸口的弥亚的侧颊上,衬得肌肤越发惨白。 雕琢着海浪花纹的镂空精致黄金颈饰戴在弥亚的颈上,可是透过镂空的缝隙,依然能看见那纤细的颈上抹不去的血痕。 盯着金饰下的血痕看了许久,萨尔狄斯轻轻地吸了口冰冷的空气。 他抱着弥亚向外走去。 弥亚倚在他怀中,那闭着眼的安静模样乖巧得让人心痛难忍。 已是深夜时分,海神殿被黑暗笼罩着。 唯有其中的水之殿亮着光。 水殿依水而建,它的一侧,长长的石阶自上而下,没入法达加罗河中。 天河石的石阶在灯光下闪动着清浅的淡蓝色光泽。 没入河水中的石阶是近乎半透明的淡蓝,几乎与河水融为一体。 哗啦。 夜色之中,水浪涌上来,轻轻地拍打着石阶,发出阵阵的浪花声。 一艘金色的小舟在石阶边的河面上轻轻地晃动着。 一个高大的身影伫立在石阶上,明亮的灯火照在那人雪白的长袍上,让那袖口和衣角边缘金色丝线的暗纹泛着金色的光泽。 那人抬眼,眉目深邃的英挺面容上,一双如海洋般的湛蓝双眸看向萨尔狄斯。 一掠而过。 此刻恢复了原本模样的大祭司伊缇特仅仅只是扫了萨尔狄斯一眼,就将目光落在萨尔狄斯抱在怀中的弥亚身上。 那张他无比熟悉的,此刻却是苍白的、没有一点生气的脸。 他的呼吸顿了一下。 哪怕已经知道,当亲眼看到那个毫无生气的身影时,他的脑子还是空白了一瞬。 脑中忽然浮现出那一天晚上,他的小弟子躺在床上望着他,笑着对他挥手道别的那一幕。 那个时候,弥亚对他说:对不起,老师。 对不起。 伊缇特闭上眼。 他站着,没有动。 他想,蠢货。 无论过了多久,长大了多少,你依然和以前一样,天真得近乎愚蠢。 当萨尔狄斯抱着弥亚走下石阶,经过伊缇特身边时,伊缇特突然开口。 我曾以为,你已经长大了。 大祭司说话的语气非常冷。 可是现在的你,依然和十多年前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