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不投机半句多,她问不出想要的,便转身离开了。 病房门阖上。 杜渐成平静地倒一碗茶,举在唇边,望向床头柜一张三人的全家福。 叹惋,“……早知道这么麻烦,就不心软把他从福利院提出来了。” - 时已黄昏。 杜窈出来时,天际掠过一片扑翅飞过的麻雀,停在电线杆上。背景是浓赤橙色的余晖,积密的厚云。像一副印象派的油画。 南城比理渔冷上十几度。 肌肤已经冻起密密的疙瘩,她一件薄薄的吊带裙捱不到傍晚。于是,在路边的商店里买了一套厚厚的豆绿色开衫。 这应该是一间自营品牌的服装店。 店主是个稚气未脱的女大学生,很热情地夸奖她的脸蛋与身材。又问她冷不冷,递来一杯热水,边结账边问。 “你来南城旅游呀?” “不算。” “你还是今天第一位来我店里的客人,”她兴奋地说,“谢谢你。” 杜窈被她的热切感染,很怀念地环顾四周,“我以前也有一间服装工作室。” “在哪儿呀?” “在国外,”她笑,“已经被烧掉了。” “啊……”店主很可惜地看她。 杜窈摇摇头,把开衫裹在身上,推着行李箱走出去了。 南城的街头与几年前离开没什么不同。 杜窈漫无目的地走。 没有搭飞机回上京的想法,也不知道自己还有哪里可去。 在路边买了一只烤红薯和糖烧饼,坐在废旧的木头长椅上,小口地咬。糖分,至少带来一点积极愉快的情绪。 她打开联系人。 在南城的朋友已经很久不联系了,翻了翻,电话似乎只能打给江柔。 没有人接。应该在拍戏。 杜窈把身体弓下去,半蜷在膝盖上。瑟瑟的秋风把头发与枯叶一并扬起。 现在,她好像对任何人来说,都不是最重要的一个。家人说不上半句窝心的话,朋友都各自有生活与工作,没有人能再像无忧虑的孩童时期,无条件地围她打转。 杜窈鼻尖有点酸。 孤独泛滥的情绪,凉风里的多愁善感。以及与想象里回家截然不同的情景——没有人急切地对她嘘寒问暖,关心这几年过得好不好,有没有吃苦。 他们都很平静。 一种自恃上流社会能洞察人心的冷静。好像她的回来是意料之中。有目的的。 杜窈忽然有点想程京闻。 一点点。 还在犹豫地咬着嘴唇,手指已经比她先一步拨通了电话。 来不及挂断。 只响一声,就被人接了起来。 “喂。” 沉冷音色与手机那端呼啸的风杂糅一处。既近,又远。 他在外面。 他也不会来了——杜窈心里一点不切实际的期望被打得粉碎。 还在幻想他要是也在南城,要是也在市中心。要是此时此刻,可以出现在她面前。 愈发作大的秋风把杜窈的眼眶也吹涩。 “程京闻……” 甚至一个名字都没念全,她嗓音里就有了哭腔。顿时一发不可收拾,所有积压的负面情绪像火山喷发,上泛。 与眼泪一起,开闸似的汹涌。 “……你在哪儿呀?” 杜窈捂住脸,抽抽噎噎地拿手背去蹭面颊上不断的水渍。很委屈地吸鼻子。 胸口的难过劲儿一阵一阵撞,叫她上气不接下气,五脏六腑都发酸。 “怎么又哭了?” “没……” 杜窈正要挂断电话。 倏地,像是反应过来。抬起头,很不可置信地睁大一双发红的眼睛。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