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两银子做零花钱许多京中贵妇也不见得这么宽裕。 妇人一生无依,出嫁之后必以丈夫为倚靠才得安身立命。她们维护丈夫,就是维护自己。 蒋元娘的难得之处,在于她没有贪图夫家的钱财与安逸。 面对丈夫谋杀弟弟的惨事,她没有假作不懂不知,或是故意粉饰太平。 她在很认真地考虑如何去保护弟弟,解决此事。对出嫁多年的妇人而言,蒋元娘的选择不啻于放弃了生活中的一切,包括她后半辈子的安稳太平。 谢青鹤处事从来都是你是什么态度,我就是什么做法。蒋元娘有情有义,他在处置李常熟的时候,当然要更加考虑蒋元娘的利益和想法。人与人之间的支持,总是互相的。 至于说找安家出头 收拾区区一个李常熟,需要拐弯抹角找安家出头么? ※ 蒋元娘觉得弟弟完全不知事被丈夫忽悠住了,丈夫又包藏祸心,一旦回了李家,还不知道要怎么腹背受敌,满心焦虑。李常熟在这一点上倒是与她达成了共识,他也觉得自己哄住了内弟。 李常熟极其自负,不大看得起蒋元娘,根本不认为蒋元娘能翻天。 既然哄住了内弟,那就万世太平。 他继续维持着与内弟关系极好、极和谐的表象,满脸慈爱地搭着内弟的肩膀,一副咱哥俩好的模样,说着花言巧语,哄谢青鹤去看家里新做的爆竹。 谢青鹤才知道李家还有做烟花爆竹的手艺,对此还真的挺感兴趣:那倒要见识一番。 满腹焦虑的蒋元娘冷不丁听见这一句,心态差点爆炸:那有什么好看的!前些日子才听说县里有做烟火的铺子走水,噼里啪啦炸了半条街,那守铺子的老翁眼珠子都炸得掉了出来。你不要命了?不许去看! 平素蒋元娘都极其温柔,突然板着脸强令不许,谢青鹤把幼弟的刁横跋扈演得惟妙惟肖:大姐姐好大的气派。总是大姐夫把你宠坏了。 李常熟马上作出河东狮惹不得的表情,悄悄给谢青鹤打手势:偷偷带你看。 谢青鹤心想,论心态,这位大姐夫还真是无敌了。贴了油纸懒得收,就敢直接带着老婆来给内弟收尸。明知道老婆拆穿了自己的把戏,居然还能恍若无事地当面演戏。他是真的没觉得尴尬啊。 如此有恃无恐,是完全没把妻子放在眼里,也完全没把岳家放在眼里。 换句话说,他不怕得罪蒋家。就算把蒋家都杀光了,他也有自信不被追责,依然风光太平。 天高皇帝远的江南小镇,李常熟认为自己完全可以主宰一方,呼风唤雨。 镇上不大,有身份的体面人还是出入都要坐车。蒋元娘万分想与谢青鹤同乘,趁机告诫弟弟一番,谢青鹤却被李常熟拉了过去。蒋元娘气急了:我与英弟有话要说,你拉扯他做什么? 李常熟笑道:什么话非得车上说?我与英弟多日不见,这小舅子不得好好哄着? 这夫妻俩才争了一句,跟来的丫鬟小厮都帮着李常熟劝说蒋元娘。 谢青鹤不禁摇头,由此可见,蒋元娘在家没什么地位。僵持在门口实在太冷,谢青鹤不想再纠缠下去,说:我这么大人了,也不好去坐姐姐的车子。有话到家再说吧。 蒋元娘无奈,独自上了车,倚在车厢上满腹愁绪。 她这辈子只学了如何做家务,如何讨好婆母姑子,如何侍奉父母丈夫。她学得一世顺从柔软,从来没有人教过她,她该如何去对付家中顶门立柱、掌握了一切资源的丈夫。 车辆抵达李家时,李家早已张灯结彩,无内无外都是一片祥和欢庆,连下人们都戴着花涂着唇。 谢青鹤跟着进门的时候,李家当家的大媳妇才放了赏,奴婢们都欢天喜地地出来。看见谢青鹤跟在李常熟身边,全都愣住了。 过年归家是礼数,因为大年初一要祭祀祖先,这是一年之中最重要的祭祀。 吃团年饭,给长辈拜年,也是最大的礼数。这事慎重到什么程度呢?连出嫁的女儿都不许在家里待着,必须去夫家过年。否则就会吃了自家的福禄之气,让娘家吃亏。 但凡懂点礼数的正常人,宁可独自守着家里冷锅冷灶,也不会贸然去别人家过年。 这不讲究的太太冷不丁把娘家兄弟接到家里来,下人们就惊呆了。 就算是姻亲也没有一处过年的。把娘家兄弟接来往家里一坐,嚯哟,这是要干什么?给大少奶奶下马威吗?谢青鹤这么一来,吃席就要坐上席。大少爷二少爷都得端着杯子老老实实来敬酒。 蒋元娘见了下人们的反应,暗暗生恨。 李常熟说陪她去娘家接弟弟,却根本没有交代过家里,说要接内弟来过年。 他压根儿就没想过接弟弟回家。他就是去收尸的!死人怎么会到李家过年?那也不必去惊扰他那两个宝贝心肝儿儿子,惹得那两个少爷又心生不满。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