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负责。当初周郎来寻我为匪首说情,我就不该冲着他的身份颜面,对他忍让屈服,命令麾下部卒按兵不动,以至于富安县失守,守城士卒死伤数百人之多更有无辜百姓惨遭匪贼杀戮 这就不是来认罪的,而是为了替他自己和韩琳,当众脱罪。 若是闭上门商讨此事,谢青鹤责怪韩琳以尊长的身份,没能及早阻止双方争执,导致让事态恶劣到发生富安县惨事韩琳无法自辩也无法推卸责任。 然而,这是在众目睽睽之下。 世人论迹不论心,法理公义就是法理公义,没有可置喙商榷的余地,也不可能去讲究前因后果。 若谢青鹤想要为了富安县之事怪罪韩珲,就得先把罪魁祸首大郎处置了。若是连韩珲都没理由处置,还怎么绕过韩珲去责怪韩琳? 韩琳没想到的是,谢青鹤压根儿也没想过怪罪他。 我不受你的礼,你有事也不必向我交代。谢青鹤跟韩珲切割了关系,又对韩琳说,我的徒弟我自己教,你的弟弟,你的部属,也是你自己教。我早年就专心修行不问世事,此后我依然不问世事只管修行,你与我小师弟有什么交情往来,仍是和从前一样,不必多问我如何想法。 谢青鹤话音刚落,韩琳与韩珲都没做出反应,伏传突然站了起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伏传身上。 打从你大兄奉旨驻军南郡以来,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为将者统御万千,摧城拔寨,守土安邦,若为疆土百姓,虽君命也可不受。你倒是挺大的出息,周承庭一无上谕二无军令,他不许你剿贼,你就眼睁睁地看着富安城陷,如此心志理智,你也配领兵守土?! 伏传不客气地把韩珲喷了个狗血淋头,他在韩琳麾下深有威严,廊厅里大大小小老的小的将官听他骂人,全都缩着脖子暗暗咋舌,有人对韩珲深表同情,却也没人对伏传的训斥表示出不满。 韩珲胆子比较肥,不敢招惹谢青鹤,却敢跟伏传顶嘴:伏先生,他虽没有圣旨军令,可他是您的弟子,又是阿姆的孙孙,我哪里敢得罪他呢? 把陈老太气得够呛,骂道:我那日是白救了你一条命,倒叫你现在来说嘴! 这屋子里在乱军之中被陈老太救过小命的也不在少数,听见陈老太骂人,明白事理的也都暗暗感慨,韩珲这话说得是有些忘恩负义。拿着昔日所受的恩惠说嘴,罪名全扣人家孙子头上。 伏传居然提起衣摆,一脚踹在韩珲胸口,生生把他从廊厅踹到了花园中。 只听见门外稀里哗啦一阵脆响,两桌席面都被飞出去的韩珲横着扫了个粉碎。 伏传骂道:当面就敢撒谎,再敢狡辩一句,明日就卸了差使去北地放羊! 韩珲飞出去就陷入了昏迷,门外接着他的武官们也搞不清楚到底伤得重不重,马上就有人把他抬下去找大夫。这一脚踹得屋内屋外所有人噤若寒蝉,都说韩琳与伏传有了矛盾、渐行渐远,今日伏传敢这么猛踹韩珲,只能说明他跟韩琳的关系依然铜墙铁壁,否则,哪里敢这么不把自己当外人? 韩琳非但没有因为伏传的动怒生出嫌隙,反而连连安抚伏传,请他息怒入席。 谢青鹤就看着他俩演戏。 一顿饭吃到半下午,谢青鹤道乏要回家去,韩琳亲自将他二人送到门边,送上马车。 谢青鹤仍是先扶伏传上了车,落后一步,与韩琳说:如今丞相不必随波逐流,不知是否还记得从前的打算? 韩琳一愣。 但凡于民有用,于国有益,只管去做。你我也是微时故友,赠马赠金之情,此生不忘。那些小把戏,就不要再使了。谢青鹤拍拍他的肩膀,转身上车。 等谢青鹤与伏传的马车去得远了,韩琳才问身边侍从:跟着宇文彪丽的人呢?撤回来没有? 侍从低声道:三娘子出去时,马上就传令把人撤回来了。 韩琳冷笑道:阆泽莘这回怕是要弄巧成拙。瓦郎看样子是个护短的脾性,周承庭没过门的婆娘他都要护着,王寡妇那边是不好动手脚了。既然把人撤回来了,以后都不要再动。 侍从只管点头:是。 韩琳转身往回走,随口问道:韩珲伤得重么? 侍从顿时变得轻声敛息:断了三根肋骨,伤了肺脉,大夫说起码得养半个月。 韩琳冷笑一声:叫他好好养着吧。 ※ 伏传住处距离韩府不远,也就隔着两条街,门幅较小,看上去并不起眼。 马车在门前停下,进门之后,谢青鹤就发现里边是别有洞天,屋舍秩序井然,草木庭院按照方位幽然陈设,微风徐来,沁人心脾。二郎很没见识地在院中乱窜:这是我们的房子吗?!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