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青鹤已经帮他把清水倒进盆里,不及回话,上官时宜已发现他左手不便,脸也顾不上洗了,先拉过大弟子的胳膊检查了一遍,皱眉道:雷击伤。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为何不早说?快进门来。 是有些时日了。也不在这一时半会儿。师父,弟子先服侍您梳洗。谢青鹤不禁失笑。 师父昨夜是躺下睡觉了,并未修行打坐,睡得道髻都塌了半边,看上去实在不修边幅。总得先洗洗脸,梳好头才行。 快进来。上官时宜又拽着谢青鹤,往门内拉了一次。 谢青鹤无奈,只好跟着师父进门。上官时宜先安排他在榻上坐下,去药柜里找药。 闻着满室药香,谢青鹤眼角微微湿润。飞仙草庐的布局与他记忆中已经大不一样。从前上官时宜生活清简,草庐里的陈设也都动静得宜、素净简单,身处其中,只觉得灵气充沛、神清气爽。 如今的飞仙草庐里多了两张大书案,摆满了各种似乎常常翻看的医书,靠墙摆了三排柜子,一半装着医书,另一半装的全都是各种气味不同的药材,靠窗的条案上还摆着药杵、药碾、药瓮等等工具,瓷碗里居然还有各种加工一半的药粉、药膏 谢青鹤想起师父写来的那封信。 信中只简单写了两句,说为师近日翻阅古方,给你调了两个养生的方子云云 真正看见堆满了书籍、药材的飞仙草庐,才能体会到恩师慈心。那看似简单的两个方子,背后是恩师花费了多少心力才得来的精华?要知道上官时宜身体衰朽,本就不该耗费心力。年轻人耗费的是心力,上官时宜耗费的就是性命! 谢青鹤微微眨眼,将眼底一丝湿润眨去。 上官时宜在堆积成山的药橱里翻了一会儿,找出一个药瓶子,又找出一枚干净的玉匕,叫谢青鹤将受伤的左手伸出来:雷击伤我是能治的,只是手里没有现成的药膏,这是芙蓉青玉贴,没什么大用处,先用着镇痛。待会儿为师就替你配药,下午就能用上了。不要怕,能治好的。 谢青鹤焦烂了许久的胳膊就被上官时宜小心翼翼地扶着,用玉匕一点点涂抹药膏。 他已经被这伤痛折磨了许久,早已习惯。上官时宜却担心他吃苦,才涂上一点药膏就用特制的纱布覆盖上去,封住药效。谢青鹤就感觉被纱布覆盖的地方舒展开来,有一丝清凉舒适,不再灼痛。 处置好小半个胳膊,上官时宜松了口气,就忍不住责怪了:这是旧伤了。上次让那小马仔来送信,怎么不曾替过?我早早给你把药备上,这也该好了! 谢青鹤忙露出一个讨好的笑,顺便邀功:着急给您送秘本来,忘了这事。 功是邀了,说的也不是假话。那时候只记得快马加鞭把《齐祖养命经》交给师父,哪里还顾得上自己胳膊上的伤? 上官时宜瞪他一眼,原本温柔的动作越发小心,费心替他把整只左臂都裹了一遍,确认大弟子不会因雷击伤痛苦之后,他才想起去梳洗。 谢青鹤想要上前服侍,被上官时宜嫌弃得不行:你那胳膊,别碰水。 被嫌弃的谢青鹤背过身哼了一声,自己个儿进屋炊上水,歪在师父榻上泡茶喝。 有外门弟子来送早餐,谢青鹤听见师父在外吩咐:即刻去蒸一碗肉糜蛋羹,拌些鲜菜。大厨房里可还有磨好的糯米粉?若有就即刻包上十五个鲜肉汤圆,煮好了叫人送来你轻功不好,叫齐欣然来送。 这外门弟子刚进门不久,并不知道掌门真人吩咐的都是大师兄爱吃的早餐,心里直犯嘀咕。 谢青鹤端着茶杯子禁不住笑。他时常到师父这里蹭饭,师父也很照顾他的口味。 外门弟子得令走了,上官时宜提着食盒进来:先吃点? 谢青鹤也不敢歪着了,忙起身给师父让了位置,奉上清茶:师父您先用,弟子等着吃汤圆。大厨房里应该还有糯米粉吧?一副很担心吃不上汤圆的模样。 没有了就让他们现磨,大师兄回山,不至于一口汤圆都吃不上。上官时宜要去梳头。 谢青鹤把食盒里的早餐摆出来,请师父坐下吃饭,自己则接过梳子,帮着师父梳髻。 他这些日子都只有一只手,日常生活也都是自己打理,单手梳髻也是基本功。上官时宜见他单手行事如此熟练,反倒心疼得不行:如今回来了,便不走了吧? 上官时宜修炼《齐祖养命经》已经近半年了,命源充沛,伤势渐愈,也窥见了突破寿限的门径。 做师父的,固然希望青出于蓝,可上官时宜既然还活着,就免不了把徒弟庇护在羽翼之下。哪怕现在谢青鹤皮囊重负、修行难以寸进,几乎成了废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