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了点,眼神慢慢重新变得柔和起来:“……我说过带你回家的,你就当为了我,好么?如果你在我身边比在你爸身边过得更好,你爸才有可能接受我。今天只是第一步,我们不见他,只是试试去那个地方,你总不能连栋房子都怕。” 尽管林瑾瑜一直在试图装作无所谓,试图证明自己没爹没妈也挺好,可张信礼知道,他和原生家庭的联系比自己跟原生家庭的联系要紧密太多,他仍记得那年树叶的沙沙响声里,他给自己讲泰戈尔《飞鸟集》的那幕,那是他爸爸给予他的、对诗歌最初的启蒙。 尽管那个家没能给他所有,但林瑾瑜仍从他的家庭得到了太多张信礼从未得到过的东西。 林怀南摧毁了他,但也养育与塑造了他。 “让我带你回去,”张信礼再次说:“小瑜,不要躲了,你只管尝试,我会在你身后。” 此时此刻,尽管只过去一秒钟,林瑾瑜也经历了千百次挣扎。当路口红绿灯变换过三次,周遭人来了又去了几轮,他才十分费劲地咽了咽唾沫——好像那些唾沫阻碍了他发出声音似的,说:“……好。” 林瑾瑜艰难地说:“……我会尝试,但我……不能保证一定能做到。” 第396章 归人 “不行……我真的不行了,做不到。” 柏油马路无遮无拦、宽阔无比,四面空气清新,香樟树叶子在灿烂的阳光下绿得发亮,可林瑾瑜却撑在路边黑褐色的粗糙树干上,弯着腰,一副胸闷气短、筋疲力竭的样子。 “瑾瑜,”张信礼说:“你行的,再走一段。” 糙砺的树干被阳光晒得发烫,然而林瑾瑜只是不断说:“不行了,走不了了。” 无论实习期间还是毕业以后,他都从未靠近过他家周围,那地方在他心里就像个禁忌,宛如关了食人魔的什么牢笼,走近就会被吃了。 “你第一次来的时候,都走到最后一个路口了,”张信礼拉着他的手腕,让他起身,说:“什么事也没有,你不是已经经历过了。” “那次……我不知道你要带我回去。” 心理问题就是这么神奇,当一个人不知情的时候,他明明能做到,可一旦知情了,有了概念,本来能完成的东西就真的完不成了。 林瑾瑜开始消极抵抗,无论张信礼怎么说,他就是不肯直起腰再往前走了,只会不间断地说:“我做不到……真的做不到,要不下次,下次没准状态就好了。” 张信礼说:“上次,你也是这么说的。” 这已经是林瑾瑜第三次尝试回家,结果仍然不尽人意。 他不仅没比第一次走得更远,反而更迈不开腿了,头一次张信礼体谅他初尝试,没强求,这次无论如何也不能就此打道回府。 “不去,真不去……再走下去我会死。”林瑾瑜只觉得每走一步呼吸都加快一分,离家越近他越怕碰见什么不该见的人——虽然从科学角度看,可能性非常小,可那种畏惧感就是萦绕在他心头挥之不去。 “你不会死,”张信礼一定要他走:“我保证。” “你保证有屁用,”反复的拉锯,林瑾瑜觉得自己要崩溃了,终于怒道:“不要强迫我!你根本不知道……不知道那是什么感觉!” 没病的人确实无法真的跟病人感同身受,那种巨大的、让人觉得无法摆脱的压力、难过与自暴自弃的感觉。张信礼一直在用偏强硬的姿态强迫他面对,林瑾瑜情绪上头会在言语上责怪他、攻击他是两人都预料中的事。 “我确实不知道那是什么感觉,”张信礼没有松手:“抱歉,回去之后要怎么怪我都随你。我只是……想跟你一辈子在一起,得到你家人的祝福而已。” 尽管张信礼说‘怎么怪我随你’,但他们都知道只要回去,林瑾瑜立刻就会缓过来,绝不会怪他的。 他说:“瑾瑜,你不想吗?不愿意为这个忍一忍吗?” “……” ?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