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冯涔。 但他的目光却是看着身边一身劲装的俊书,“打小舅子了没?” 冯涔拿着玉扇挑着窗帷,眼尾含笑,十足风流。 俊书受不了这么炙热的注视,挪开眼神,淡声道:“骂了。” 冯涔轻笑了声,看来昨晚的正确示范还算有用,但唇上依然不饶:“出息。” 姜如倾和裴文箫相视一笑。 裴文箫的余光扫到大道,面色突变:“表姐快上车。” 身后有车轮辘辘。 姜如倾马上反应过来,见俊书身形僵硬,赶忙将她推上车。 冯涔愣愣:“这是怎么了?” 裴文箫轻语:“靖安侯爷来了。” 冯涔的眸色一沉。 姜如倾和裴文箫刚坐定,那辆华盖马车在大理寺门口停了下来。 冯涔望向窗外,先是一位男子下了车,虽是上了年纪,但从背影还是风骨伟岸,就是走路的时候一瘸一拐,可还是挡不住锋芒。 就是他耸动魏国先帝放了宁王府的那把大火,上下六百口生命,在看着这个人后都有了具象,冯涔的双手渐渐握拳,手背上青筋尽暴。 俊书坐在冯涔边上,自是察觉到了他的愤怒,她的心中涌现难以名状的悲凉。 突然听到一位老妇人的声音:“侯爷,我刚刚看到那边一个身影很像我们俊书呢。” 这是她的母亲,声色不疾不徐,听着就能想象得到,是一位慈眉善目的夫人。 靖安侯爷望了过来,目瞬如电:“夫人出现幻觉了,俊书五年前就病逝了,不可能在这儿。” 俊书眼眶发红,她母亲不知道她还活着。 她的父亲将他们这一个个子女当成他往上走的垫脚石,连他的枕边人都被蒙在鼓里,可悲可叹。 冯涔冷冷地看着靖安侯爷,在他望过来之际,将窗帷落下,握住了身边发颤不已的手:“走吧。” 马车内四人各怀心思,一路无话。 半晌,冯涔想到什么,面色发沉:“白束会不会将俊书的下落告知给靖安侯爷?” “不会。” 姜如倾和俊书异口同声说,两人互看了一眼。 俊书说道:“他对我这个阿姐还有一丝愧疚和良知。” 姜如倾点头,这也是她的直觉,从白束认出俊书开始,她就知道他对俊书的依恋有多深,包括他那明知故问,后续没说完的话,她感觉也和俊书有关。 马车停驻在舟宅门口。 有宫人迎上来,“裴大人,皇上请您进宫,有事商议。” 姜如倾想到白束说得万箭穿心,就心口发颤,一瞬也不想与裴文箫分开,紧紧地握着他的手。 裴文箫见她神色异常,唇色发白,想是她累了,安抚道:“你在家休息会,我在晚膳前回来。” 姜如倾不好说什么,只能点点头。 待裴文箫走后,那“万箭穿心”就如咒语般一直萦绕在她耳边,就连趴在案几上小憩,都是他仰躺在尸山血海中死不瞑目,被乱飞的箭矢穿得满身是洞,无完好之处。 生世多畏惧,命危于晨露。 她怕白束的一语成戳,怕九月二十三是靖之的死期,怕他再经历一次万箭穿心。 可他的五举到底是何意? 她想了一个下午都想不透。 红日下沉,晚膳已备好,裴文箫还未回来。 芳沁在一旁劝道:“主子先吃吧,姑爷那份在锅里热着呢,现做也是来得及的。” 姜如倾摇摇头,“他说在晚膳前回来的,那就等着他。” 一弯钩月爬上树梢,她第一次觉得府内寂静得骇人,那咒语在夜色中不断放大,挠着姜如倾的心,让她无法思考。 不行,她得弄些声响,驱散心中的魑魅鬼怪,她唤来冯涔,俊书和府内的侍从,搜罗一切可以寻到的发声的乐器,二胡,琵琶,铜鼓,芦笙,锅碗瓢盆都拿了出来。 邀至正庭…… 裴文箫进府时,走至回廊下,就听到了叮铃当啷的声音,似乎是什么乐器都有,但也不违和,低鸣和着悠扬,尖锐被圆润轻磨,穿过冷寂的夜色,向他袭来。 他朝着声音缓步而去。 幽幽烛火下,他看到一圈人或坐或立,拿器抚掌,笑意融融。 晚风清徐,一个女子在中间翩然起舞,她广袖飞举,藕臂轻扬,身姿曼妙,一身高腰纤薄石榴百褶裙,眼眉带水,望过来时,柔媚至极。 娉婷婀娜,仙姿玉色。 乐声随性,她跳得也随性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