暹的人自然没有时间把运城盐湖盐场剩余的物资运走,所以生产出来后来不及卖的盐存货都被徐晃缴获了。 河东盐湖到了刘备阵营手中后,如今只要专注供应关中的食盐,连韩暹和郭太吃不到盐都不用管,同时也不会像白波贼那样为了逐利而卖给河套五郡的伪南匈奴和鲜卑部落。 当然李素也怕狗急跳墙把敌人逼急了,所以还是给草原各部稍微留了一个口子——李素把徐晃弄回来的池盐,一部分高价处理给呼厨泉,让呼厨泉掌握对河套五郡草原部落胡人卖盐的专卖权,这样也便于呼厨泉分化瓦解草原五郡各部,让他们自相残杀。 跟呼厨泉关系好的才能得到贸易,当年在谋杀羌渠单于一案中罪孽较轻、介入较少的部落才能将功洗过,然后拿那些死硬部落的人头和牲畜来换盐。还真别说,这一手实施之后没多久,就有草原部落拿着休屠各部的牧民人头和牛羊来换物资了。 刘备军多出来的食盐,就大量制作过冬的腌肉风干肉,把呼厨泉卖的牛羊存起来确保粮食安全。 …… 今晚赴宴的好多世家子弟官员,都是第一次吃到这样的东西,虽然他们也知道类似的食物早在一个多月前,就已经在长安城里的贫贱聚居区食肆里出现了,但碍于面子毕竟没有亲口吃过。 看杨修这么安排,他们就愈发确信杨修这是拉下了面子,铁了心投靠刘备,给个投名状的姿态。 “这主食是何物?看着像是皮包的面饼,有些韧劲儿,但偶尔粗粝如沙,好不爽利。胡椒味倒是挺重的,还算优雅。” 刚从南阳回到长安没多久的杜畿,一边吃着一碗圆圆切片的面食,一边悄声问他那个常住本地的堂兄。 杜兄答疑道:“这叫面肺,据说是右将军发明的吃法,坊间都是穷苦之人,先用清水吹一遍羊肺牛肺,把里面的血沫污秽粘液吹净七八成,再用加点盐的盐水再吹洗一遍,第三遍再灌进面浆,穷人就面浆调稀一点,吃得起就调稠一点,吹灌到羊肺里,把里面的空泡都填满。这样煮出来的羊肺没有气泡沙粝的口感。 此物制作费事儿,要不是荒年为了节约食材,谁会这么做?而且还废水,一般一户人家单杀一只羊也懒得处置,都是官商批量屠宰收购,直接在河边吹干净了卖给穷人灌。 不讲究的人家图便宜,连盐水吹都省了,直接用河水吹。面浆也未必灌白面——杨家这是讲究,今日灌的白面,听说坊市上卖的最便宜的,十五钱一碗的面肺,那是拿山上橡树的果实磨面灌的。 那橡树果实往年倒也有饥民直接拿来吃,非常粗涩难咽。没想到右将军写的《农政要术》里面,居然还有记载橡实的吃法,拿来跟粗麦一样,放在汲水翻车牵引的石磨上,磨成面,也能拿来和着吃,还能麦面和橡子面掺在一起和面。 只要掺得少,橡子面占三成以内,基本上吃不出来粗涩味,也能省点白面。尤其最近这几日,吃面食的公卿都带头掺橡子面以示俭朴,简直越来越多,谁让右将军都亲自吃橡子面了呢。” 杜畿之兄说着说着,语气里不乏对李素演戏的不屑,但他也不得不承认李素确实亲自带头示范吃苦了。 虽然李素吃的面里,橡子面和白面的比例其实是一比九,但他对外宣称都是“至少掺三成橡子面”。 京兆尹都这么带头节约粮食了,其他两千石以下的官好意思吃纯白面? 汉末的农民对于可食用的本土物种的开发程度还比较低,至少远不如明末那种连“观音土”都开发出来的内卷程度。秦岭山上还有大片大片野生的橡树,就沿着山区边缘采摘一下,都能找到一些原先被人忽视的难吃果实。 其实李素也没刻意追求这种“低配版神农氏”的历史功绩,只是到了眼前发现有可为,就顺手为之。后世的面肺本是兰州一带的特色小吃,灾荒之年,长安周边的百姓也能接受这种口味。 客人们吃过了白面面肺之后,又尝了杨修家提供的胡椒羊杂汤、涮毛肚,虽然看着食材粗鄙低贱,但关中人的脾胃倒也能适应这种口味,把心理因素层面的抵触排除掉之后,还是可以做到真香的。 不一会儿,客人们就啧啧称奇,半推半就地接受了这些低贱的食物——至少是那些家里还有点钱,原先没响应李素号召的客人,现在才来啧啧称奇。要是家里本来就穷,李素没号召就自己顶不住吃杂碎了,那也没什么好惊奇了。 除了汤菜涮菜之外,杨修还提供了炭烤的鸡肋排作为小点心,和呼厨泉那儿卖来的牛羊奶制品作为餐后甜点,每样东西都不贵,看似节俭,口味却不逊色。 “大王如此明察、府尹统筹有方,关中百姓足以安度荒年,鼓腹讴歌。” m.dAmINGPumP.cOm